没有危险。他要的只是休息和安静。纪叶罗阿夫人必须注意不要让他说话,也尽量少对他说话。”
伯爵夫人愣住了,接着说:“那么不得对他说话?”
“啊,不,夫人。请拿张椅子呆在他旁边。他会不觉得孤单,觉得舒服。可是别让累了,别让说累了或者想累了。早上九点钟的时候我会来。再见了,夫人,我向您表示我的一切敬意。”
他深深地鞠躬,走了。公爵跟在后面反复说:“您别着急,我亲爱的,一小时以内我就会回来,您就可以回家了。”
等到他们动身了,她听见楼下关门的声音,接着是双座马车在马路上越走越远的车轮声音。
仆人和女厨子呆在房间里听候命令。伯爵夫人放了他们的假。
“你们退下去吧,”她对他们说“要是我需要什么的时候我会打铃。”
他们也走开了。这样她就单独在他身边。
她回来紧靠着床,将她的双手放在枕头的两边,也就是这个亲爱的头的两边,她弯下腰端详它,后来她紧紧靠近他的面庞,像朝着他的皮肤上低声说几句话似的:“是您自己将您扔到车下去的吗?”
他尽力好歹算微笑地回答说:“不,是它压到我身上来的。”
“这不是真话,是您。”
“不,我向您保证这是它。”
安静了一会儿。在这一瞬间,这两个灵魂在目光里相互缠绵,而后她低声说:“唉!我亲爱的,亲爱的奥利维埃!真不该让您走了,没有把您留下!”
他确信不疑地说:“这事我迟早总会发生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他们仍然互相看着,想设法看到他们更秘密的思想。他接着说:“我不相信我会复原,我太痛了。”
“您很痛?”
“噢,是的。”
再弯下一点腰,她将嘴唇轻轻压到他的前额上、眼睛上,而后轻轻慢慢地吻他的两颊,柔和得像抚慰似的。她翘起的嘴唇刚刚碰到他,发出孩子亲吻时作出的轻微吸气声音。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他任这阵温柔轻巧的抚爱一阵阵降临他的身上,它们好像使他平静,清凉,因为他收缩了的脸比以前抽搐得少些。
后来他说:“安妮?”
她停下了吻,听着:“什么?我的朋友。”
“您得允许我一件事。”
“我允许您的任何要求。”
“假使我在天明之前没有死,您发誓给我将安耐特带来,一次,就只一次!我真不愿意在没有再见她之前死掉…您想想明天…在这时候…我也许…可能我会永远闭上了眼睛…而我将永远看不见你们…我…看不见您…也看不见她…”
她止住了他,心都撕碎了:“唉!您别说了…您别说了…是的,我答应您带她来。”
“您发誓?”
“我发誓,我的朋友…可是,您别说了,别说话了。您使我极痛苦难受…您别说了。”
他脸上所有的皱纹都起了一阵急骤的痉挛,等痉挛过去后,他说:“要是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一会儿了,那一点也不要浪费,让我们利用它说声永别了。我曾太爱您了…”
她低声叹息说:“而我呢…我一直都这么爱您!”
他仍然说下去:“我是靠您才有好运气的。只有最后这些日子才是难过的…这一点不是你的问题…唉,我可怜的安妮…人生有时何其悲惨…死又何其艰难!…”
“别说了,奥利维埃,我求求您…”
他继续说,没有听见她的:“要是您没有生这个女儿,我这一辈子多幸福…”
“别说了…我的天…别说啦…”
他是在想,而不是在说:“唉!创造生命、创造人的这一位太盲目了,或者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