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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大院儿人团儿(1/10)

第四章 大院儿,人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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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政委韩世勇,朝下tou注视片刻,蓦地仰首开怀,嗬嗬大笑起来。其气势如黄钟大吕,shen躯如ju树般哗哗摇晃,笑声驾驭着全场,几乎抓起全场冲天而上…于是,所有人霎时都抛弃了沉稳劲儿,解放面bu表情,再无丝毫禁锢,纷纷追随他欢笑起来。全场为之倾斜。夏谷看呀看呀,老也看不够韩政委,醺醺然暗动感慨:韩政委的笑,绝对是天下无匹!掰下半个笑来,就够这儿人笑十多年用的。han量大哟。

据说韩世勇40岁那年,被错误关押中,于数夜间白了tou,放出来后竟然添了个昂首大笑的习惯,动不动就大笑一阵,和谁说话都是乐呵呵地。如今他渐奔老境去了,端地是tou上鹤发如银,目中神采奕奕,凡笑便往大chu1笑,整个人笑得透透地,脸庞上红光白光jiao相辉映,通shen烂银般灿烂。夏谷和夏谷们,只消往这笑跟前一站,就觉得这位堂堂中将政委nuanrongrong的,十分可人心儿;还觉得韩政委水平高,xiong藏大qi而不外lou,气宇非凡,绝非那些庸庸碌碌的高官们可比。

夏谷最早见韩政委时,人还在bu队。那天晚上,他在师党委会议室里,给一溜的常委们泡茶。常委们聚集在一台25英寸大彩电跟前,集ti收看党的十一大重要新闻。忽听师chang茶杯盖子一响,叫着:“那是韩世勇吧?!…”夏谷闻声回tou看荧屏,只见一排将军从镜tou前缓缓掠过,没等他认清谁是韩世勇,镜tou已转向主席台,再度展示党和国家领导人形象。然而师常委们却兴奋了,他们终于在荧屏上找见一个熟人,这使得党的十一大跟师党委会一样贴近他们,人人都有了参与感。而且,荧屏上既被他们认得而又认得他们的人,就只韩世勇一个,竟没看见刘达等军区其他与会者。常委们便猜测:那个镜tou,是有意给他的还是无意中捎上他的?假如是有意给的,这个规格可不低,它意味着什么呢?中央委员跑不掉吧?…夏谷再次见到韩政委时,则近一些了。韩政委到师里来检查工作,并接见全师团以上干bu和机关全ti干bu。台下的人黑压压坐了半礼堂,韩政委在台上接见大家并zuo指示。由于人多,韩政委实际上只是被bu下们参见,而不是真的看见每个bu下。夏谷坐在最后一排座,shentiting得笔直,军帽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他从无数颗级别比他高的人的tou颅feng隙中,注视级别最高的韩世勇,揣mo他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有无什么shen意?观察他的气色以图参透他的心境。直至调入军区之后,夏谷才能够从更近chu1看见韩政委,比如在路上碰见他的车,而他又正在车里;比如给“党办”上送一份文件,而韩政委又正巧从宽大的走廊走过去…所有这些见面,其实全是他在看韩政委,韩政委可从没看见过他。所以,尽guan他暗中早将韩政委视zuo熟人了,韩政委仍视他为陌路。

只在这次——季buchang让他坐到办公桌对面沙发上,征询意见似的说:“小夏,韩政委要亲自带一个工作组下去搞调查研究,要我bu出一个人。我看你去吧。学习锻炼嘛。一个很好的机会。你的意见呢?…”季buchang说话可真有特点:他偏偏把一件gen本无可商量的、重要而光荣的、明知你会喜出望外的任务,以商量的口气jiao给你。假如那是一件苦差事,那他可能就毫无商量地说声“你去”夏谷当时稍许激动。呵,要跟韩政委出发呀,这下子我还不得跟首chang朝夕相chu1吗?…

至今日中午12时为止,夏谷在韩政委率领的工作组整整呆了28天,跑了东南三省两市,调查了两个集团军,三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外加一个省军区,团以下的单位不计。夏谷从来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过这么多的地方,见过这么多排着队前来的各级领导,往常想见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位,都得等好几天,还不一定见得着。工作组这zhong“跑”法,令他觉得大气磅礴,跑得痛快淋漓,每日高质高效。就像你一步从这座山尖上迈到那座山尖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半个欧洲那么大的地面及军营踏勘了一遍。跟着韩政委“跑”夏谷才知dao中国何其大军区何其大!跟着韩政委zuo事——无论zuo什么事,夏谷都平添三分ju人的感觉。所zuo的任何事也就统统不是些许小事,都ju备了相当的规格和级别。

28天跑下来,夏谷再看韩政委,已没有往日那zhong神圣感,也不知是他韩政委降下来了,还是自己升上去了,反正两人挨近了好多,连玩笑都敢跟他开,连笑也敢笑在韩政委前tou了,居然还敢笑得比政委响些了。夏谷对韩政委这样一方诸侯似的大军区最高领导人——假如搁在春秋战国还不得是齐桓公楚庄王一类的霸主么,偷偷地产生了同事般感情,很舒服地将自己当zuo韩政委的一bu分,很习惯地以韩政委的目光、思维去看待外界。连自己的笑,也向韩政委的笑靠拢,有点像韩政委的笑了。

最初几日,夏谷把韩政委独ju特色的笑,认作是一zhong“威”虎笑不就是虎啸么?韩政委笑颜一展,三分笑而七分威,听到他的笑声心tou便有些凛然,觉得那笑声比咆哮还威风。后因韩政委跟他亲切接chu2过几次,他渐渐看出韩的笑,其实是一zhong语言,一zhong广阔多意的、能够以一当十的语言。比如bu队领导向他汇报某事,而这事他又不能明确表态,于是就嗬嗬大笑一阵,笑罢便转入另一话题;再比如听到某个棘手的问题,他内心很愤慨,又不能够予之杀伐决断,他因气恨也会嗬嗬大笑一阵;还比如他不同意此事,又不想当即回绝,这时他也以嗬嗬大笑绕过去;那次视察陆军339师战史馆,在无数战争年代的照片中,竟有一幅韩世勇当排chang时的现场照:他扛着缴获来的卡宾枪,右手托一只盛满水的钢盔,边喝边笑…夏谷发现,原来韩世勇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爱笑并且会笑。当时,339师副参谋chang,指着台板上的一ting老式机枪,ying说是韩政委那决战斗中亲手缴获的,是如今师里最珍贵的战利品。韩政委不说是自己缴获的,也不说不是自己缴获的,他只是快活地仰天大笑,在场的人都幸福地跟着他笑了…夏谷还发现,很少有人在韩政委大笑之后还敢钉着他追问明确指示,他们只能在韩政委的笑声中自行揣mo去,韩政委给你们留有余地哪,但看你能否正确理解了。每逢此时,夏谷总觉得妙趣横生,心想“每天你要批那么多呈阅件,难dao也只批上嗬嗬二字么”?

一日中午,夏谷为了某件急事,贸然进入韩政委卧室,亲眼看见了韩世勇睡态:他仰卧在床上,两眼半睁半闭,瞳仁在眼feng里清晰可见,脸上微微笑着,不打呼噜…夏谷以为政委醒着,正要报告,蓦地发现他是在熟睡。夏谷轻轻地退出来,惊诧而又莫名地感动了。他没想到,韩政委即使在梦中也还在微笑,像酝酿着一个美妙的遐想;而且,他在睡梦中还半睁着眼睛,像警惕着什么意外。——在兼蓄两者的同时,居然还能从容入梦。

韩世勇快70岁的人了吧,但于半梦半醒之间,仍然不愧是一个孩童。因为,只有孩童,才能同时拥有这么多意境。

韩世勇踩着厚重无比的步子,朝自己的奔驰280座车走去,秘书已经拉开车门,侧立一旁。今日,工作组将chang驱500公里路,返回军区所在地。韩世勇一只脚已经踏上车门了,就在那zhong姿态里沉思了片刻,然后把脚抽回来,朝工作组其他人员乘坐的面包车走来。宋buchang、吴副buchang、于副秘书chang、石科chang…纷纷将tou从车窗伸出来,目视着他,不知他将有什么指示。韩世勇走到距面包车几米chu1,打了个手势,意即:不必下车。随即泛泛地朝面包车挥挥手,叫dao:“你们都好好坐着吧,我只有一句话。chang途行车,最适合zuo什么?你说。”他指定宋副buchang。

宋副buchang不自然地笑dao:“打个瞌睡呗。”韩世勇哼一声,又指定吴副buchang:“你?”

“看看风景,养jing1蓄锐,…”韩世勇又哼一声:“也是睡觉。你呐?”他越过于副秘书chang和其他人,径直指定坐在车尾bu的石贤汝科chang。

石贤汝平静地dao:“chang途行车,最适合于思考问题。”

“都听见啦?”韩世勇笑嗬嗬地望他们。“我也是这么个习惯。车一动,脑子就停不下来。所以,我要求你们,在下车之前,一人给我拿出一个思想来!问题——就是昨天小结会上我说过那几条,你们独立思考,彼此别商量。也许在路上我就朝你们要方案了。”韩世勇说罢,众人齐声应是。他点点tou,回坐车上去了。

面包车开动起来,缓缓驶出集团军营院大门,与前面的奔驰车保持一段距离。车内人在宋副buchang率领下,纷纷弓起腰儿,向外tou送行的集团军领导们挥手告别。虽然外tou听不见车内声音,他们仍亲热地嚷着常规告别词,直待那树林遮没了对方,他们才扑扑地坐下shenti,很累的样儿。稍顷,宋副buchang从面包车前座、也就是那既宽大又不颠簸的位置上,转过tou来——tou颅大约只转动了二分之一,眼睛绝不可能看见车后,但意思已送到后tou。他笑着说:“老石啊,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dao该怎么回答韩政委的话呀?…你那一句‘思考’,害得我们大家都不敢放松喽。这500公里路,心上得压着几吨重材料啊?”

宋副buchang岁数比石贤汝大得多,但他一口一个“老石老石”从工作组组成那日起就是这么叫,听起来像“老师老师”夏谷担心地望shen边的石贤汝。因夏谷在工作组内职级低且年轻,所以每逢乘车,他都自觉地坐到最后一排座上。石贤汝虽然够朝前坐的资格了,但是他似乎喜欢坐后tou。因此大bu分时候,车后座就他们两人。仅此,也足以便他俩亲密起来。

在宋副buchang那声“老石啊”刚刚出口时,石贤汝已将上shenchangchang地凑前去,接听指示。待他最后那声“材料啊”落地,石贤汝立刻检讨dao:“buchang哎!方才那话一脱口,我、我就后悔了,想改也改不回来。我、我们累了快一个月,何必再给自己加码?不guan什么工作,回去再干嘛!而且,方才那话脱口之后我也反应过来了:你们几位buchang,其实都知dao韩政委是什么意思,想掏我们什么话,你们故意不说。就我,我傻呵呵地不知dao首chang意思,才老老实实说了。”他说话有点儿口吃,经常是在“我”字上口吃。每当说到那个字眼,他都像要吐出个隐私那样困难。为了避免口吃,他竭力说慢点,因此他说话时就如同有万语千言闷在肚里,眉眼口鼻甚至手脚都在用劲,加之语言jing1彩,所以不光叫人听着可心,看上去也十分动人。

宋副buchang扑哧一笑:“没那么严重。你反应太快了。”

“但是方才我又一想:既然韩政委主意已定,我们说不说还不都是一样么?他是事先知dao了答案才问我们问题的。要是大家都不说,韩政委肯定自己说,没准还带上点火气说。而该我们干的事,还是一项也逃不掉。所以buchang哎,我、我冤枉。我只有没命地希望你——快点当上大军区政委,我们跟着你过好日子。”

宋副buchang笑骂:“见你的鬼!不guan什么玩笑,到你嘴里就是一篇社论了。咱们这车里,将来果真有人当上了大军区政委的话,我看不是别人,就是你!”

石贤汝诚恳地:“嗨…buchang说我、我心坎上了。我我、我也正是这样想的。”众人哈哈大笑。石贤汝很满意地看着大家笑,将shenti舒舒服服收回座位里,退出战场了。

夏谷凑在石贤汝耳边dao:“老石,我有句话老想问问你,一直没敢问。”

石贤汝眨着眼:“你问。”

“如果话不对,你可别生气。”

石贤汝眨眼笑:“那肯定是句不对的话了。不过,你只guan问,我、我老石要是爱生气,15年前就气死了。如今不还是健在么。”

“工作组里有人说你是韩政委的心腹,韩政委每次下bu队都指名带你,重要的文件材料也指名叫你搞。这次,本来是秦副司令员带你去打演习的。碰上韩政委有动作,又叫你跟他了。外界看来,好像你被两个首chang争来争去。对不对?”夏谷jin张地看他。

“你说呐?”

“照我看,反正韩政委ting欣赏你的。”

“唔,我、我也ting欣赏首chang的。”

夏谷顿时无可奈何,想想又不甘心,亲切地诡笑着:“老石,你说话真有魅力。”

“我、我知dao你意思。我说话爱结ba。”

“我不是那意思…”

“是不是那意思都不要jin。告诉你吧,我、我彻底想过这个问题,结论是:石贤汝此人结ba,但他比很多伶牙俐齿的人会说话。”石贤汝笑眯眯望着夏谷,竟使夏谷愧得无地自容,拼命点tou,以示shen信不疑。石贤汝仍然jin追不舍“小夏呀,你还没说你的意思呐,叫我给打断了。你继续说。”

夏谷dao:“老石啊,你说话有个口tou禅,喜欢带‘方才’二字,而平常人都是说‘刚才’。你和别人不一样,倒是和韩政委相同。他也从不说‘刚才’,而是说‘方才’。”

石贤汝凝视夏谷,摇摇tou:“没想到你ting能观察的。你是个危险人物呐!我、我以后再也不说方才了。”说罢他拍拍夏谷肩,示意车内“咱们也动点脑子吧,你看他们,已经思考起来了。”

夏谷望去,宋副buchang摇摇晃晃地呈瞌睡状,吴副buchang双眼直直地she1向窗外,副秘书chang则细细地吐出烟缕…车内各人都摆出了自己习惯的思考姿态,显然入定已shen。于是夏谷也不说话了,先从昨天晚上韩政委的指示逐条想起,苦心琢磨下去。

上午10时左右,车队驰上312号国dao,路面平直宽阔,夏谷只觉得shen下一轻,面包车已如扁舟顺liuhua行,轻妙无比。就在那一刻,夏谷心儿被车势腾空一举,tiao出了一个思想。没等这个思想化开来,就又tiao出一个思想…一串串思想如炒豆般倾巢而出,夏谷把它们按住喽,排好队,组成了向韩政委汇报的方案。稍顷,腹稿已就。夏谷口中默默念动一番,顿觉得xiong有千军万ma嘶鸣待发,那些观点分析与段落,支棱着颈子在心中luan拱。而思想们正跺着蹄子渴望奔驰。方案是结结实实的,铿锵说理的,天然浑成的,正是韩政委所喜爱的风格。夏谷恨不能趁着新鲜劲,就赶到韩政委车内去汇报,他肯定欣赏。

夏谷看看车内其他人。宋副buchang等人还在旧有状态里沉思不已,那模样令夏谷疑心,他们是不是睡着了?他探tou从侧面看他们脸bu表情,看见宋副buchang口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看来思考对于他是zhong享受,口里han块糖似的han着一个个念tou;吴副buchang则小心翼翼地用指tou贴在大tui上默写着什么,思考对于他,便像夜兵偷袭了;而副秘书chang的牙骨儿正在有力地挫动正在咀嚼不止,虽然不出声儿但夏谷感觉到声声硌耳,思考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力气活。…不guan怎样,他们显然都已思考到各自的巅峰境界,心神儿都已化透,整个人都成为一堆思想或是方案戳在座位上。夏谷霎时不自信了,疑心自己太nen。要不怎能这么快就自我满足了?再扭tou看石贤汝,便碰到他似乎是一直注意自己的目光。石贤汝微微一笑:“考虑好啦?”

“没有没有。”夏谷说着,揪着自己心儿一抖,将那些挂在、叼在、扒在、攀援在自己心上的各zhong思想统统抖掉,心儿因过度轻松而痛地一缩。他将自己倒空,再重新思考。这时,他有了些庆幸,又有了些后怕。他得先固定住自己,再战战兢兢进入思考。

28

前tou的奔驰轿车轻轻一声鸣笛,朝一条岔路驶去,面包车随之跟上。宋副buchang从前座转过二分之一个tou,朝后面发话:“里面是什么地方?”

石贤汝将shentichangchang地迎上去,回答:“坦克旅的一个qi材库,营的单位。”

“计划来这吗?”

“没有计划。”

“哦…”宋副buchangting直腰。于是车内人都随之坐直了shenti,凝神注视前tou的政委坐车。黑色奔驰在崎岖山dao颠簸着,一直朝shenchu1驰去。宋副buchang低声说了一句:“耽搁太久的话,今天就回不到军区喽。”没人理他。稍过片刻,车shen一tiao,随即驶上平坦的路面。夏谷脱口而出:“好像快到了。”石贤汝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dao快到了,以前来过?”夏谷dao:“我怎么可能来过。一般地讲,军营前面几百米通路,总是要修得整齐些。而且,越往前去,路面应当越好,给外来者一个好印象:这才像个军营嘛。我在下面bu队工作时就知dao,假如让领导沿着破破烂烂的垃圾dao儿进入军营,人还没进呢,印象先就坏了。”石贤汝听了颔首不语,shenti内某chu1已在微笑了,大约两分钟后,笑容才从脸上渗出来。

奔驰车进入一座可怜的营门,驶上一块小cao2场。奔驰车在那块ba掌大的地方里,像泥鳅那样弯过腰来,轻妙地停到一抹树影下,使yang光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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