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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鹤与我们(2/6)

昂贵。

波哥雷里奇说:“萧和李斯特曾是非常亲近的朋友,但他们也彼此嫉妒对方。萧希望能有李斯特的超绝技巧,李斯特则羡慕萧的创意和灵。就所受的音乐教育而言,李斯特可说更『全面』,他的创作类型更丰富,写钢琴音乐也谱弦乐作品。我们在李斯特上也看到明确的贝多芬传统,把贝多芬神以新方式延续。”

一般时间表,这十年是成家立业期,立功立德立言期,舞鹤呢?中篇〈悲伤〉里倒有一句“努力一个无用的人”舞鹤式黑幽默的造句,凡使用中文者皆很明白,无用一词,背后可是有位超级大师老在压阵,老云,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说得努力一个无用的人,这样的人,他当然自知,付之代价是昂贵的。

且不别人,我自己就好奇,四十岁之前,等量的十年光,舞鹤闭居淡,他在什么?

不说打破制约,说穿透,且看近三十年来国际乐坛最奇特风景的钢琴大师波哥雷里奇(IvoPogorelich)怎么说,他弹法大胆奇,形象前卫叛逆,他说:“叛逆?不,我一都不叛逆。事实上,我所受的家教育和音乐教育,都相当尊重权威。不向权威看齐,难要跟无知学习吗?”(去年萧诞生两百年,五月波哥雷里奇再度来台演奏,采的焦元溥写了一篇采的采访文章,我谈到波哥雷里奇的地方,皆自此文。)(编:99年5月6日《联副》焦元溥〈萧钢琴大赛门外的天才〉)

匠这个词,在中文里是贬抑的。作品匠气,完了,不是等级之别,是本未级。古昔,这是一般知识界都明白的评鉴。级意味着,穿透制约。

譬如初见舞鹤,在我父亲去世第五年举办的“纪念朱西甯先生文学研讨会”,舞鹤快答应席了最后一场发言,结束后穿越寒三月的台大校园去吃晚饭,我与天心天衣参差走傍他边,杜鹃开得纷烂。我至今记得,他言语里的柔微笑,彷彿无限向往,他说若他的孩不是男孩,是女儿,当年他也许会驻足下来于家,若有三个女儿,他会像我父亲一样过着有家生活的写作生涯吧。这我相信。他那本惊世骇俗因此引来不少“错误”读者的长篇小说《鬼儿与阿妖》,扉页献词云“如果我有女儿,我送她这本书/和一只可以抱在前的黑猫咪”鬼儿窝里“有她完整自足的生命”的女女们,朱天心说此书令她想到《聊斋》里那些女。而《余生》后记说“我写这些文字,缘由生命的自由,因自由失去的。”

真心且诚实,什么意思?在这个文字贬值,一切定义彷彿于糊浑摇移的浮动定义的年代,这两个词语,现在前,似乎只可能是反讽,谐谑,或kuso搞笑。那就确认一下这两个词语的本来定义,至少对于还愿意耐心读此文至此的读者,真心且诚实,没错,一如它们字形的表面意思,全意思。

李斯特是一呼百应的乐坛盟主,而始终抗拒人群的萧,只活了三十九岁。波哥雷里奇说:“李斯特之后,没有人能够脱离他钢琴上的影响,他是绝对的钢琴皇帝。萧之后,钢琴音乐脱胎换骨,他是永恒的钢琴贵族。”

这样很伟大吗?大心难发,小

所以舞鹤,远离(或放弃)婚姻家生活的舞鹤,这很昂贵。

那么弹萧最难在哪里?难在、“我认为演奏者必须真心且诚实。萧的音乐容不得一丝虚伪。这也是我永远努力的方向,我从不演奏自己不相信的音乐或弹法。”

然而整整80年代,文坛不知舞鹤。说他埋垦读,但饱读诗书把脑读坏了的亦大有人在。说他写一屉(并非形容词而是事实的一屉因为十年间一篇也不发表)他自称“主题压、与形式实验两者切磋成类僵化了的东西”,大半他也当垃圾扔掉了。没有目的的垦读,写作而不发表,这两个,都很昂贵,舞鹤以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生活条件来支持。家僧人还有庙可以挂单,他庙都不挂。

才三十九岁的萧!太叹息了所以我们说,人难得。是要到四十岁,舞鹤才离开淡啊。才开始以平均一年一篇短中篇、中篇、长篇的写作节奏,直到版《余生》,十年间写了独一无二只有舞鹤才能写的那几本重量级小说。

弹萧,听众觉得新奇,波哥雷里奇却有所本:“我认为萧诠释中最危险的错误,就是以『浪漫』的方式表现他。萧虽然浪漫时代,但他本质上是革命家,他的音乐在当时是全然的前卫大胆。如果不能表现萧的革命,却把他和其他浪漫派作曲家以同样的浪漫方式表现,那本背叛了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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