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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中诞生(10/10)

经认识你了。”

以后,每当我们工作累了,孟中天就停下来,叙说他脑库里的“资料”换换心,用这类话题代替休息。我也经常把机关的最新见闻告诉他,他极有兴味地听着,并不多做评论。我们乐此不疲,以至于往往忘了工作。孟中天多次表示:此生将以大地为终结,永不涉足官场。我越发敬重他了。



地质研究所主办的“大陆生成学术讨论会”在一间大型阶梯教学厅里举行。韩小娓奔波邀请的人士中,只有半数到会,许多人是拿到孟中天论文后托辞不来的。到会的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小娓称作“刘伯伯”的刘以海教授,他抱病从医院赶来赴会,坐在临时置放的一排沙发中间。在他两旁分别坐着省地质局和科学院的老专家及著名研究员,就阵容来看,已经令人肃然起敬了。何况,会议开始后,又陆续赶来些在地学研究中颇为活跃的学者,他们是听说刘老到会才奔来的,估计有想借此机会求教于刘老,而并非重视孟中天的报告。到会最多的是中青年地质工作者,和大学地质系研究生们。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孟氏构想”早引起他们极大兴趣。

孟中天着一身军装走向讲台,激起微弱的喧哗,许多人没料到他是位军人。地质所一位年轻人操作着投影器。

孟中天开始宣读论文,大厅内顿时静寂。屏幕上陆续出现我制做的图片。孟中天的音色很适合于演说,他完全不看文稿,避免了公式感。他语言中有很强的造型力量,每次语意递进都刺激人们的想象。他的推理从来不“推”到尽头,约模“推”到九分处便止步,把最后一分交给听众完成。在这种显赫场面下,新人常有的拘谨和不必要的恭敬,他一点也没有。他侃侃而谈,自信到了“舍我其谁”的地步。人们肯定不会注意他的内心状态,全被他的叙述吸引任了,并且非得聚精会神,才不至于被他的思维给抛下。但我注意到了,我熟悉他此刻神游何方,别看他面对千人谈吐挥洒,其实在他精神上绝无他们,只有他自己。面前的赫赫人物,他视而不见。我体会到一种微妙意境:孟中天越是目中无人,便越能诱惑人。

演说恰好一小时,在预定时间内结束。我们充分估计到了与会者的精神亢奋时限,若是再延长,他们可能会疲倦。孟中天聪敏地采取了“支撑点”式的论文结构,充分表达了“构想”的若干关键部位,也即最具创造性的部位,其余俱隐在不言中,让听众去追踪、退想。

掌声四起。是最热烈的掌声来自后面,前排的掌声是礼貌性的。刘以海教授只把压在拐杖上的手无声地摩掌了几下。

提问与答辩开始,大厅内又恢复寂静。这是我们不安的时刻,小娓靠拢我,神情紧张。人们都沉默着,原因很明显:后排人不愿僭越,率先发问。而前面的权威人物们又统统稳坐不动,从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丝毫态度。’

孟中天呷了半口茶,面带微笑,手掌轻轻抚弄文稿。巨大耐力忍受着沉默。

潘墨所长从听众席左侧起身,朝大家略微一躬腰,说:“我要做些补充。”转身又朝孟中天再躬腰“我想做些补充。”孟中天和全体听众都为他的郑重态度惊奇。潘墨走上讲台,对操作投影器的人员示意“请重视‘K省弧形构造和镶嵌地块’图。”

屏幕闪现K省图案,图案上覆盖许多弧线。弧线与弧线交叉,将K省分割成许多碎片。

“请注意,按照孟中天的理论:K省正处在东亚向南弧形构造系前锋地带,又处在琉球向洋弧形构造西翼,两组弧形构造系在K省重叠、交会,造成了K省的复杂地貌。因此,它理所当然地成了体现孟中天理论的典型地块,我所正好掌握一些K省的地质资料,请大家观看,先出示K省已勘明矿藏图。”

投影器打出另一幅K省图案,上面没有任何弧线,只有十余处矿藏标志符号:铁矿、铝矿、钨矿、银矿…

潘墨大声道:“请将两图重叠!”

K省矿藏图慢慢朝K省“弧型构造与镶嵌地块”图靠拢,颤动一下,两图完全复合。

大厅里爆发出一失声惊叫。所有的矿藏符号,全部落在弧形线的密集交叉处。没有一个矿藏跑到交叉处以外的空白区去。

潘墨拿起标示杆,指点着图上没有矿藏符号但弧线仍密集交叉的地方,说:“这几处地区,会不会也有矿藏呢?7我们询问了K省地质局,他们答复,就已勘察过的三处资料有矿

产来看,但品位低,储量小,无开采价值。关键是:有!而不是没有。现在,再请出示K省地震资料图。”

屏幕上出现新的K省图案,上面散布着密密的地震震中区符号。

“这是K省有籍可查的、八百年来地震情况。有两个特点:一,它们全部是中、浅层地震;二、它们全处在K省的东南一带。现在,请将两图重叠。”

地震图又滑向“弧形构造与镶嵌地块”图。人群中发出有控制的惊叫。所有震中符号,全部落在南向弯曲的弧形线上,形成一道宽阔的地震带。往其它方向弯曲的弧线地区,八百年来竟无一次地震发生。

“由于这种吻合太奇异了,为了不使孟中天过于激动,我们事先没有告知他。但是,我们却一直激动着,如何解释这种奇异的吻合呢?假如这是一种普遍现象的话,就意味着证实两点:第一,大地确有过向南及海洋运动的历史;第二,新理论在地质研究与勘探中有巨大的使用价值。我补充完了。”潘墨再次鞠躬,走回座位。

大厅猛烈骚动了,许多人竟跑到屏幕前来,反复观看图片。四个人同时站出要求发言,而我激动得听不清他们讲了什么…

讨论会结束时,气氛一边倒。几乎所有的发言人都赞同孟中天的理论,只有几人表示了微弱的置疑,我们准备的全部文稿被争抢一空,潘墨所长在听众的一致要求下,当场确定了下一次报告会的日期。

以刘以海教授为中心的前排人物,在戏剧性变化开始时,明显被触动了,但是仍无一人起身发言,并且将沉默保持到最后。

就冲着这种顽强,我也佩服他们。

十一

“孟氏构想”的震动迅速扩大,四所大学地质系,九个省地质研究所来函来人邀请孟中天前去讲学。孟中天当然全部拒绝了,新理论急需完整与深化。

但是地学界的著名人物迟迟不表态。最重要的刊物《地学研究》没有刊出孟中天的论文。刘以海教授仍住在医院,病榻上搁着孟中天的讲稿,固执地对来人说:“哦…我会做出判断的,我暂时死不了。你们不要逼我。”

出于许多原因,刘老不表态,潘墨所长的计划就难以顺利进行,孟中天就只能在老楼栖身,不能调进地质研究所从事终生的研究。

孟中天一次次安慰我:“等待吧。我以前怎么生活,以后还怎么生活。该来的总是会来。”

一天中午,小娓来到老楼,左臂带着黑纱,面容疲乏,告诉我和孟中天:刘老凌晨四时去世了,遗体告别仪式下午举行,她要去参加,不能久待。刘老临死前有遗嘱,建议潘墨将孟中天调进地质研究所…

“他支持孟氏构想啦!”我说

“没有。他至死没做判断。或者说,死亡使他避免了一次重大选择。”小娓几欲落泪,匆匆离去。

我和孟中天呆立着。

过了许久,孟中天喃喃地道:“他比我强大…”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说:“咱们应该去参加仪式。”

“没有通知我们。”

“知道了就应该去。”

“是应该,但我不去。我的哀痛不会比任何一个去的人少!”

孟中天走开,我独自赶往医院。

下午四时,我参加告别仪式归来,看见老楼前面停着一辆“奔驰”二八O型轿车。我感动惊奇,从来没有这样级别的轿车在老楼前出现过。我走近些,更加惊奇了,车在缓缓驰离,车内坐着位老军人。

我直奔那间仓库,孟中天站在大幅世界地形图前沉思。

我问:“来的是宋雨吧?”’

“不错。”

我不作声,心脏狂跳。我等他主动袒露。

孟中天从地图上收回目光,说:“这是他第二次亲自前来。…他接到中央军委指示,将赴××军区任司令员,限十五天到职。他只能带一人走,就是秘书。”

“他要你跟他去,去当他的秘书,是不是?”

“以秘书名义去,不一定当秘书。我已经不适于给首长当秘书了。”’

“都一样!你答应了吗?”

孟中天点点头。

我几乎气得发疯:“你见了他就跟见了上帝一样。”

“不对!他没有命令我去,只是征求我的意见。我愿意跟他去。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军委命令下达前,请你暂勿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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