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要催我。您知道音乐使我入迷,它吸收我的思绪。我一会儿就说。”
“听着。”她说“在我母亲死前我曾为您练习了一段。我从没有让您听过。一会儿等小姑娘弹完了,我弹给您听;您会发现那段真特别。”
她确实有些才华,对音符里流动的感情有锐敏的理解力。这也是她影响画家的敏感性最有把握和威力的手段之一。
当安耐特弹完了梅于尔的田野交响乐后,伯爵夫人站起来,坐上琴椅。于是在她的手指下流出了一段陌生的曲调。这曲调的所有乐句都像是叹息,各式变化,多种多样的叹息,但总有一个音符不断地打断它们,又不断回来,它在乐句中插进来,打断了它们,加强了它们,摧毁了它们,像一个烦人的不停的喊叫,一个无法平息的固执观念的呼叫。
可是奥利维埃看着刚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安耐特,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没有理解。
他看着她不思不想,饱餐秀色;像注视一件他刚刚到手的好东西一样,像渴了的时候喝水一样,合理适度地吸收它。
“怎样,”伯爵夫人说“好听吗?”
他醒过来叫道:“真妙,出色,谁的?”
“您不知道吗?”
“不。”
“怎么,您不知道,您?”
“真不。”
“舒伯特的。”
他用一种深信的神气说:“怪不得。这真出色!要是您再弹一次,就真是盛情相待了。”
她重新开始了,而他呢,转过了头,开始观察安耐特,但一面也听着音乐,以便同时体味两种乐趣。
后来,等到纪叶罗阿伯爵夫人回来坐到了她的座位上,他简单地服从了男人的天然两重性,不让他的眼睛盯在那个年轻少女的金色侧影上,她正在灯的另一面,和她母亲面对面做编织。
但是即使他看不见她,他也能体味到她在这儿引起的舒适,就像在一个热炉子旁边能得到的感受。可是老想能快快瞄她几眼再立刻转回伯爵夫人的愿望缠住了他,就像一个中学生当老师转过背时总想攀到沿马路的窗户上去。
他早早就走了,因为他的谈锋也和他的思路一样迟钝了,而他过长的沉默会演绎成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