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这些间屋子里快速地踱来踱去。
“不能这样下去啦!”他重复道。“一定要了结这一切。我在浪费时间,我在陷入泥沼,我会比克利斯蒂安变得更蠢!”他对于自己的情况并不是茫然无知,这是唯一一件能够安慰自己的事了!如何纠正他自己,这权力现在就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要不顾一切地改!…让我们研究一下…仔细研究一下…人家刚才提出来的一笔买卖究竟是怎么回事?收获物…珀彭腊德还没有收割下来的庄稼?“这笔买卖我一定要作!”他激昂地低声说,甚至在空中摆了一下手臂“我要作这笔买卖!”
这是不是人们常的“千载难逢的良机”呢?是不是一个好机会可以使资本,就假定是四万马克的资本吧,转手就增值一倍呢!可能没有这么多,但先这么算吧。不错,这是老天给的一个启示,一次示意,叫你重新振作起来!这只是个开端,只是迈出的第一步。而做这件事所冒的全部风险也只不过是摆脱自己道义上的自责而已。这件事要是作得成功,那么他就算又振作起来,他就又恢复了勇气,再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可是紧紧地箝住幸福和权势…但是,施特伦克·哈根施特罗姆公司捞不着这笔油水啦!当地另外一家公司,因为朋友的关系在这笔买卖上着了先鞭!…的确如此,私人情谊这次成了决定性因素。这笔生意可不是只按照老办法随随便便就可以办成的。因为冬妮的从中介绍,这件事与其说带有一件私人事务的性质,因而也必须小心慎密从事。哎呀,亥尔曼·哈根施特罗姆可不是办这件事的人!…托马斯是个商人,他这次沾的是行情市面的便宜,以后在他脱手的时候他一定也知道怎样利用行情!而这又为处于困境的地主解了危急,由于冬妮和封·梅布姆夫人的友谊关系,替人家效效劳是他义不容辞的事。那么就写信吧…现在就写…不用带公司衔记的公用信笺,而用印着“布登勃洛克议员”字样的私人来往信笺。措辞要尽量委婉,询问一下一两天后登门拜访是不是合适。虽然如此,这还是一件棘手的事,如同在冰上行走一样,必须要步履谨慎…可是这倒更符合他的脾胃!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坐了片刻,马上又跳起来继续在几间屋子里巡行。
他又把所有的细节重新想了一遍,他想到马尔库斯先生,想到亥尔曼·哈根施特罗姆,想到克利斯蒂安和冬妮,他好像看到了珀彭腊德的成熟了的金黄的庄稼在风中摇摆,他幻想着公司在作了这笔买卖以后一帆风顺地繁荣起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挥了挥手说:“我一定要做!”
佩尔曼内德太太打开通向餐厅的门向里面喊了一声:“再见!”他却神不守舍地答应了一句。
克利斯蒂安在大门口向盖尔达告别以后,盖尔达独自走进屋子来,在她那双奇异的棕色眼睛(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非常近)里闪着神秘的光辉,每次她听了音乐眼神总是这样。议员机械地停下来,机械地向她询问西班牙提琴家演出的情形,然后对她说,他马上也就要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