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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借用干部(8/10)

个钱。阿福出事后他拒不赔偿,一开口就让对方上法院去告。他说打官司要花钱,有钱尽管告去,即使法院判他输也没法执行,他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还口出大话,让阿福的家人找乡长和县长要赔偿,说他是奉命挂炮,因为县长要来乡里,乡长让他弄点野味招待。于是阿福的家人找到了乡政府。

原来张全国说的还真有其事。出事前有个集日,张全国弄两只山鹧鸪到集上卖,恰逢湖内副乡长陈海在集里转,却是特地来找他张全国的。陈知道他有办法,交代他弄几个稀罕野味,讲定大后天送来。早了不行,晚了不要,就大后天,县长应远那天到。结果时间一到张全国真的弄来了两个稀罕野味,一只花狸子,一只野地龙。他说有个小孩不懂事,上树揪炮伤了手,要不还能多弄几个,帮领导嘴巴新鲜。

乡里找张全国要野味,没让他炸小孩,乡里不找张全国要东西,他照样偷偷挂炮,所以小孩挨炸,怪不到乡里。但是毕竟陈海副乡长找他要过野味,事情一出,张全国一推,乡里不免有顾忌。阿福的奶奶找到乡里,陈海表态说,这事跟乡里没关系。事情出了,小孩残了,钱也花了,闹还有啥用?算了吧。家庭困难,多养两头猪,以后乡里想办法给点救济和补助就是了。

阿福的奶奶不服,开始到县里上访,几次三番,结果都一样,事情还是转回乡里处理。乡下人本就没门路,如此求告除了多花钱,能有什么效果?上访大半年一无所获,家人筋疲力尽,都主张算了,阿福的奶奶却依然执著。阿福年纪小,不知生活艰辛,老人家清楚,竭力要为断手孙儿谋日后的活路。一个几乎不识字的乡下老女人能怎么做呢?披头散发,上门哭嚎,见人下跪,拦路诉求,最后就喝了农药。所谓人命关天,人一死,事情就大了。

林渠带着刘克服他们走访了事件的各当事者,主要了解老女人怎么死的,挂炮事件连带着问问。死者家人对老人之死难以接受,归咎于乡政府。他们说老人家一直对孙儿放心不下,哪会轻易求死。那一天为什么会喝农药?就因为在乡里挨打受骂,一口气咽不下去才走的。谁打骂她了?陈副乡长,陈海等人。那天上午,老女人在乡政府门口拦截县长应远,被乡干部拉开。后来老人在地上滚,死活不起来,陈海骂她:“老癫泡”勾起右手指头在她头上用力敲了一下。当时除乡干部外,现场还有目击者,顶坂村有个做豆腐的叫张富贵,那天早上送豆腐经过乡政府,目睹了全过程。

调查组找了张富贵,张表示情况属实。但是乡干部皆予否认。陈海拒不承认打人,也说没骂人。在场的乡干部有的说没看见,有的说没听到,有的说没注意。也有人另加注释,说乡干部跟老乡打交道,讲话从来带粗,张嘴“干你妈的”老乡听了还过瘾。要是像开会念稿子“各位领导各位来宾”谁他妈听你的。这都习惯了。

调查组在湖内乡调查的第二天晚上,苏心慧从县里赶到。苏心慧很忙,但是对这事放心不下,一得空就赶了过来。她在湖内乡找林渠了解情况,也找乡里几个主要领导谈,最后还把刘克服叫到她的房间。很凑巧,这回还和那天一样,她住前楼四楼楼梯边第一间客房。

她说这一次让刘克服参与调查组是临时捉差,没办法,本来她没这意思。既然让刘克服来了,有些情况特别要跟刘克服说说。刘克服是新手,没接触过类似问题,对复杂性了解不够,有必要交一点底,否则她很不放心。

苏心慧给刘克服看了一张纸,是一张收条,写有代收县政府办副主任苏心慧所转人民币两千元整,对郑菊家人表示慰问。收条署名是阿福,为代签,盖有一个大大的手印。苏心慧说通常名词叫手印,其实这是用右脚大拇指指头按的。阿福手给炸没了,他无法签字,只有脚趾头能用。收条还有一个委托人签名,是张大洲,顶坂村村长。郑菊就是阿福的奶奶,死去的那个老女人。

苏心慧让刘克服注意收条的时间:不是现在,是数月之前,时郑菊刚死亡不久。

她说,这笔钱不是她的,是县长应远的。事实上,湖内乡事件是因县长自己而引起注意的。最初县长听到传闻,得知有一个老女人在湖内乡政府大门外喝农药自尽,县长查问办公室,得知该乡没有报告。县长异常生气,立刻打电话到湖内乡追查,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侵害群众导致如此后果?这一问,才知道死者竟是那天清晨跑出来拦截他的老女人。县长大为震惊,要乡里立刻搞清情况。两天后乡里反馈,说老女人是因为孙儿受伤与事主发生纠纷,事主刁蛮让她气不过而喝了药。乡里已经与其家人妥善处置了此事。县长仍无法释怀,特地把苏心慧找了去,让她亲自到湖内送钱给死者家人,并请村里代为慰问。县长找她谈这事时非常懊恼,说那天要不是有事急着赶回县里,真应当停一会,听听老人说什么,帮她一把,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当时没有告状,上级也没有追查,县长完全是真心诚意。”苏心慧说。

刘克服说他知道了。他问苏心慧为什么跟他说这些情况?

“你明白的。”她说。

刘克服一声不吭。

苏心慧指指门外。几个月前的那个晚间,湖内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半夜,他们俩曾经站在那片黑暗里,她问他看到什么了?刘克服说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她说。

她还知道刘克服可能听说过一些什么。事情不全是他看到的或者听到的那样,但是她不是要解释那个,她想告诉刘克服自己的一些情况。她说过她曾经很艰难很无助,为什么呢?家庭因素,还有自身性情。她是本地人,他们苏氏在本县是一个大族,她祖父解放前当过旧政权的官吏,解放初被镇压。她的父亲当过乡粮站职员,被控挪用公款判刑,后病死于劳改农场。祖父死亡许多年之后她才出生,父亲在她记忆里的印象也很淡,无论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却一直被罩在他们留下的阴影里,就像身上盖着两个黑戳。总有人拿他们说事,对她指指点点,讲东道西,她自己也总是自觉卑微和屈辱,沉甸甸背着心理重负,付出的比别人多,得到的比别人少,对种种不公只能咬牙承受。

“这种滋味你最明白。”

刘克服说是的他知道。

苏心慧还讲到自身性情。本来她不至于吃太多苦头,当年曾经有人告诉她,有些事情可以是事,也完全可以不当个事。那人有权势,指着办公室后边的一张长沙发向她示意,说把门关上,半个钟头就够,没人会知道。以后她要什么,他给什么。她怎么能接受这个?当时站起身打开门就走掉了。这以后当然要什么没什么。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她不再为阴影所苦,为不公不平,一步步走来,终于有了今天。这是因为应县长。

“无论如何我牢记不忘。”她说。

刘克服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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