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君轻叹,颔道:“师太您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心悔满足笑着转向小凤,笑道:“小凤,别怠慢了客人,去弄点午餐如何?”
小凤轻轻颔首,感伤地离去。
小小君和路挂斗亦离去,峰高山险,他俩总喜欢到处走走。
只留心悔。
她坐好,打坐。
她流泪,泪如珍珠,渐渐滚下。
她轻叹,叹声如秋风,怅而悲。
然后她静静地坐着,闭上双目。
佛像有两尊,一尊在案上,一尊就是她。
静静地坐着,香烟依然,静静地飘飞。
午餐已备妥,热腾腾,只不见桌边人。
洞内佛像依旧,心悔依旧静坐。
没人会再说话,只有泪——
挂在小凤腮边,挂在弄玉、香晨脸颊,挂在小小君、路挂斗心中。
良久无声,只有泪,只有烟,泪直流,烟飞绕。
良久,小凤才说,很轻,而不自主地说。
“阿姨她…”
小小君细声回答:“她圆寂了。”
“我好想她。”
“她随时都在你身边。”
小凤再流泪:“阿姨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小小君仍细声:“她没离开我们,她在我们心中。”
“可是…她死了…”
小小君没回答,不管如何,这是事实,而且很不好安慰活着的人。
路挂斗说:“她没死,是圆寂,圆寂就和佛祖一样,活在天堂。”
这本是小小君有一次开玩笑说的话,现在却派上用场。
“可是她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
小小君安慰:“你阿姨不喜欢看你如此模样,她希望你能快乐。”
“可是她却离开我了。”
小凤仍悲怅失神,泪也忘了流。
小小君只好让她睡着,这刺激对她不小。
心悔为何如此?
小小君想不通,也不愿想,因为她已死了。
不管如何,她都已死了——
也许二十年前,她就已心存此念,二十年后,她了此念头。
她死时宁静而安详——
也许她认为她已多活了二十年,该满足和喜悦了。
洞已封闭,新碑、新字、馨香、素果。
已是第三天早晨,晨雾侵罗袜,寒意如冬。
小凤幽怨道:“李大哥,我想留下来,多陪陪阿姨。”
小小君道:“你要找我,随时欢迎你回到船上。”
“再等些日子,我再去。”
“我等你。”
路挂斗道:“小凤你别太难过,知道吗?”
小凤颔首:“谢谢你,路大哥。”
路挂斗道:“我们还有事,不得不先走,你一定要来,知道吗?”
“我知道。”
“还有!”路挂斗转向弄玉、香晨,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照顾小凤,别再耍宝了,知道吗?”
胖、瘦二妞默然点头。
小小君真的有事,所以非走不可。
在路挂斗交代数个“知道吗”之后,两人往山下奔去。
路挂斗叹道:“真不幸,也许我们不来,心悔师太不会圆寂。”
小小君道:“人生在世难免一死,心悔师太乃得道神尼,我想她的选择在她说来,也许是对的,只是苦了小凤。”
路挂斗猛灌口酒,似想将此事忘掉,道:“谈点别的!就谈楚霸王那只左脚吧!”
他道:“现在已无线索可寻,我看除了脱下他靴子,别无他法了。”
小小君沉默。
路挂斗叫道:“难道你有其他方法不成?”
“没有。”
“那你还犹豫什么?”
小小君道:“这问题也许连楚霸王都不知,我们要是太莽撞,实在不怎么妥当。”
路挂斗叫道:“找不到就算了,他还能怎么样?这本就是该澄清的事。”
小小君道:“他也有可能是…是左侯爷的亲生儿子。”
“话是不错,可惜除了公西老贼,谁也不晓得侯爷他儿子藏在何处?总不能因噎而废食吧?”
小小君沉默一阵,苦笑道:“好吧!就来一次误打误撞,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情况还糟。”
路挂斗满意笑道:“说不定乱打乱撞,搅乱了公西铁剑之方寸,一些杂七杂八的答案都跑了出来。”
他兴味十足:“干脆我们也把公西铁剑的靴子给脱了,说不定那秘密还是遗传的哪!”
“遗传?!小小君顿觉:“嗯,也有此可能。”
“那你脱不脱公西铁剑那只烂靴子?”
“只怕太臭…”小小君戏耍地说。
“我不怕!”路挂斗趣味仍足。
“那有何不可?”
路挂斗凑向前,激动地给他一拳,笑道:“很久没干些轰轰烈烈的事了,也该找时间砸砸公西铁剑的台子啦!”
小小君道:“先找楚霸王再说吧!”
楚霸王呢?
他已不在那所谓的大娄山附近,他已随左金枪到另一个地方去。
那地方在大孤山附近,偏僻之小村落,不多,只有四十余户村家茅屋,大都以狩猎为生。
左金枪为何会带人来此?他本是走头无路之人。
因为云湘君的回来,他必须以自己力量去和公西铁剑周旋。
他本是愿意随时让公西铁剑取命,但现在他改变了,只因他仍需要孩子,他不能让自已亲生儿子走入绝境而不自知。
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他要靠自己找回亲生儿子。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保存了一部份实力。
当公西铁剑攻击金枪堡时,他曾命任千马带走大部份人马,这些人马就躲在此。
此地方除了他,无人知晓,连当时在场的左晏安也不知。
侯爷本人,加上云夫人、左晏安、任千马、武天相,还有楚天观,以及数百名精英,这股力量并不可忽视。
只可惜他们仍带了楚霸王——公西铁剑的儿子。
夜已三更,小村依旧,敲更、犬吠、虫鸣,原有纯朴气息,并没有因大批人马来到而有所改变。
茅屋透出淡弱灯光,凭添春夜幽情。
蓦然一声——
“围上来——”
惊天霹雳般地咆哮,要比劈雷更骇人。
鸟兽未惊,人已幢幢飞掠,宛若风吹黑棉屑,四处乱飘。
一阵吵杂,火把已亮,不够亮,干脆烧了两座茅屋,火光如巨人眼睛,闪闪不熄,照得人脸如血。
铁剑门倾巢而出,几将此庄院围满,呈弓箭状排列。
居中者是公西铁剑,还有王刀、公西绿竹、三位护法,洛小双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