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春对刘华峰说:“我去看看他们完了没有。要是时间长,政委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看看可以,但不要催他们。”周兴春鼓励地朝苏子昂丢个眼神,出去了。
屋里只剩刘华峰和苏于昂两人。苏子昂奇怪,怎么老没见师长的面?“尼桑”在这嘛。苏子昂印象中,除了开师党委会,师长是很少和刘华峰坐到一块的。不过,这两个独立性极强的军政主管,对下面却一致强调军政团结党委核心等等。
刘华峰笑了笑,换了种谈心式的口吻:“老苏啊,死了个人,不要因此背包袱哦。”
“我运气不好。作为一个军人,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运气。”“哈哈哈,言重喽,来日方长嘛。我们不会因此事给你定下一个框框,让你在一个框框里跳舞。你哩,也不要以为我们对你有个框框。再有哩,也不要自己给自己安个框框。”
“政委讲的这三个框框,讲得透彻。”
“打个比方:一个同志刚刚上任,部队就出了事,表面看,账应该记在这个同志名下,实际上,事故原因也许在前任就埋藏下来了,只是后来才暴露。再比如,一个同志在任几年,政绩平平,别人接任以后,轻而易举地把工作搞上去了。表面看,功劳应该记在现任领导名下,实际上,基础还是前任留下的,只是没来得及收获罢喽。所以,看问题要有历史眼光,要瞻前顾后。既然复杂不可避免,我们就不怕复杂。”
“今天这个事,我负全部责任。”
“等医院检查完了再说吧。我想,总会有个一、二、三吧,得失功过,不会煮成一锅烂粥。你到任一个月以来,我听到的反映还不错。我拿不准这是你给部队的新鲜感还是你确有名堂。所以,我不准备多干预,晤,百分之百的支持!实话说了吧,我准备你出几个事。干工作不出事叫人怎么干?”
苏子昂意外了,随之惶惑,感动。连刘华峰那僵硬的坐姿也在他眼内变得极有深意,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小心地控制住胸中感恩情绪,模仿一般部下在此时应该说的话:“政委您太了解我啦,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他本想多说点,又觉得差不多够啦。
“即使辜负也不要紧,我被人辜负岂止一两次。”刘华峰淡然一瞥。同时聆听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
真了不起!苏子昂暗中惊叹:锋利得够够的了,还能够分心注意到外头动静。手势落回来之前,别人不敢惊动。“记一个功吧。”刘华峰结束手势。
苏子昂愕然不语。周兴春干脆地道:“记一个。”
“你们考虑吧。总之,要把这件事转化为鼓舞士气的事,化悲痛为力量的事。”
苏子昂、周兴春把刘华峰送出医院,目送他坐进“蓝鸟”绝尘而去。两人大大地透了口气。周兴春原地跺足叫唤:“开什么追悼会呀,完全悲痛不起来嘛。叫我在会上说什么?”
苏子昂恨声道:“记什么功啊,老兄真是紧跟。”
“一个塑料皮加一颗章嘛。人都死了,你还不舍得给家属个安慰。再说,人家死在操练场上。”
“不是场上,是场下。妈的,今晚到你宿舍喝酒。哼,心肌缺损救了咱们的命!窝囊!平生罕见的窝囊。”
“歇歇吧你,疯了一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