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比惧天威,更无罪失。”及 王轨因内宴捋帝须,言太子之不善,帝罢酒,责孝伯曰 :“公 常语我,云太子无过。今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再拜曰: “臣闻父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情忍爱,遂尔结 舌。”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五年,大军东讨,拜内史下大夫,令掌留台事。军还,帝 曰:“居守之重,无忝战功。”于是加授大将军,进爵广陵郡公, 邑三千户,并赐金帛及女妓等。
六年,复为宗师。每车驾巡幸,常令居守。其后高祖北讨, 至云阳宫,遂寝疾。驿召孝伯赴行在所。帝执其手曰 :“吾自 量必无济理,以后事付君 。”是夜,授司卫上大夫,总宿卫兵 马事。又令驰驿入京镇守,以备非常。
宣帝即位,授小冢宰。帝忌齐王宪,意欲除之。谓孝伯曰: “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位相授。”孝伯叩头曰:“先帝遗 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之叔父,戚近功高,社稷重臣, 栋梁所寄。陛下若妄加刑戮,微臣又顺旨曲从,则臣为不忠之 臣,陛下为不孝之子也 。”帝不怿,因渐疏之。乃与于智、王 端、郑译等密图其事。后令智告宪谋逆,遣孝伯召宪入,遂诛 之。
帝之西征也,在军有过行,郑译时亦预焉。军还,孝伯及 王轨尽以白,高祖怒,挞帝数十,仍除译名。至是,译又被帝 亲昵。帝既追憾被杖,乃问译曰:“我脚上杖痕,谁所为也?” 译答曰:“事由宇文孝伯及王轨。”译又因说王轨捋须事。帝乃 诛轨。尉迟运惧,私谓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祸,为之奈何?” 孝伯对曰 :“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知欲何 之。且委质事人,本徇名义,谏而不入,将焉逃死。足下若为 身计,宜且远之 。”于是各行其志。运寻出为秦州总管。然帝 荒淫日甚,诛戮无度,朝章弛紊,无复纲纪。孝伯又频切谏, 皆不见从。由是益疏斥之。后稽胡反,令孝伯为行军总管,从 越王盛讨平之。及军还,帝将杀之,乃托以齐王之事,诮之曰: “公知齐王谋反,何以不言?”孝伯对曰 :“臣知齐王忠于社 稷,为群小媒孽,加之以罪。臣以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 帝付嘱微臣,唯令辅导陛下,今谏而不从,寔负顾托。以此为 罪,是所甘心 。”帝大惭,俛首不语。乃命将出,赐死于家。 时年三十六。
及隋文帝践极,以孝伯及王轨忠而获罪,并令收葬,复其 官爵。又尝谓高颎曰 :“宇文孝伯寔有周之良臣,若使此人在 朝,我辈无措手处也 。”子歆嗣。颜之仪字子升,琅邪临沂人 也,晋侍中含九世孙。祖见远,齐御史治书。正色立朝,有当 官之称。及梁武帝执政,遂以疾辞。寻而齐和帝暴崩,见远恸 哭而绝。梁武帝深恨之,谓朝臣曰 :“我自应天从人,何预天 下人事,而颜见远乃至于此 。”当时嘉其忠烈,咸称叹之。父 协,以见远蹈义忤时,遂不仕进。梁元帝为湘东王,引协为其 府记室参军。协不得已,乃应命。梁元帝后着怀旧志及诗,并 称赞其美。
之仪幼颖悟,三岁能读孝经。及长,博涉群书,好为词赋。 尝献神州颂,辞致雅赡。梁元帝手敕报曰 :“枚乘二叶,俱得 游梁;应贞两世,并称文学。我求才子,鲠慰良深。”
江陵平,之仪随例迁长安。世宗以为麟趾学士,稍迁司书 上士。高祖初建储宫,盛选师傅,以之仪为侍读。太子后征吐 谷浑,在军有过行,郑译等并以不能匡弼坐谴,唯之仪以累谏 获赏。即拜小宫尹,封平阳县男,邑二百户。宣帝即位,迁上 仪同大将军、御正中大夫,进爵为公,增邑一千户。帝后刑政 乖僻,昏纵日甚,之仪犯颜骤谏,虽不见纳,终亦不止。深为 帝所忌。然以恩旧,每优容之。及帝杀王轨,之仪固谏。帝怒, 欲并致之于法。后以其谅直无私,乃舍之。
宣帝崩,刘昉、郑译等矫遗诏,以隋文帝为丞相,辅少主。 之仪知非帝旨,拒而弗从。昉等草诏署记,逼之仪连署。之仪 厉声谓昉等曰 :“主上升遐,嗣子冲幼,阿衡之任,宜在宗英。 方今贤戚之内,赵王最长,以亲以德,合膺重寄。公等备受朝 恩,当思尽忠报国,奈何一旦欲以神器假人!之仪有死而已, 不能诬罔先帝 。”于是昉等知不可屈,乃代之仪署而行之。隋 文帝后索符玺,之仪又正色曰 :“此天子之物,自有主者,宰 相何故索之?”于是隋文帝大怒,命引出,将戮之,然以其民 之望也,乃止。出为西疆郡守。
隋文帝践极,诏征还京师,进爵新野郡公。开皇五年,拜 集州刺史。在州清静,夷夏悦之。明年代还,遂优游不仕。十 年正月,之仪随例入朝。隋文帝望而识之,命引至御坐,谓之 曰:“见危授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古人所难,何以加卿。”乃 赐钱十万、米一百石。十一年冬,卒,年六十九。有文集十卷 行于世。时京兆郡丞乐运亦以直言数谏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