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的三色堇当面只有一个团不到的兵力,看来敌人已是强弩之末,陈九川数次率部潜出,只几个回合,敌人就转道了,不知道撤向哪里。
而在另外几个战场上,杨邑的部队虽然受到重创,但还是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杨邑甚至怀疑陈秋石部队的枪口抬高了。
到了中午,部队师老兵疲,几乎完全失去进攻能力了。几名军官过来规劝杨邑放弃抵抗,杨邑始而暴怒,继而沉默不语。清点人数,伤亡倒是不大,但弹药消耗殆尽。蒋宏源对杨邑说,旅座,显然陈秋石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两个冲击,我部就不堪收拢了。
杨邑当然明白处境,黯然看着蒋宏源说,参谋长意下如何?
蒋宏源说,陈秋石说得对,毕竟都是中国人,抗战中同甘共苦过来了,情分还在。放下武器,就算投降,也不丢人,弃暗投明吧。
杨邑断然否决。杨邑说,参谋长,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怪你。你看着办吧,愿意活命的,你就带着他们投降。我,要么战死,要么突围。
此后不久,杨邑召集营以上军官二十余人开会,宣布投降。同共军交涉事由团长洪大负责。其余不愿意投降的人,由他和蒋宏源率领,沿三色堇西侧山林突围。
杨邑在突围的时候,并不知道当面之敌是陈九川的“锤子团”更不知道陈九川事实上已经把他最后的路线给封锁了。
杨邑带领最后的三十余骑,历尽千辛万苦,将士衣衫褴褛,终于从三色堇西侧的山林里潜出,刚刚登上麒麟高地,蒋宏源突然失声叫道,旅座,不好!
杨邑惊了一下,站稳脚跟,顺着蒋宏源手指的方向,他的眼睛被一个栗色的身影刺痛了——那是老山羊。
杨邑二话没说,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蒋宏源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架起了杨邑的胳膊。杨邑定定神说,好吧,我还活几分钟,我见见我的高足再死。
先生别来无恙?
这轻轻的一声问候,就像来自杨邑的身边。杨邑侧过脸去,他看见了,陈秋石就站在他左边的一棵树下。
杨邑怒视陈秋石,一言不发。
陈秋石说,先生鞍马劳顿,弟子备酒压惊。请先生上马。
杨邑突然笑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滚滚而下。好啊,陈秋石,你是当世英雄,愚师的一把骨头就是你的勋章。
陈秋石不紧不慢地说,先生,弟子敬佩你的道德人格,尤其难忘抗战并肩。国民党腐烂成泥,大势已去,请先生三思,还是弃暗投明。
杨邑说,好吧,割下我的人头,邀功讨赏吧。休想让我的脚挪动一步!
陈秋石说,先生真的不愿意成为我军的座上宾?我兵团司令员成城将军正在安庆等待,今晚宴请先生。
杨邑说,陈秋石,你我枉自师生一场,你还是不了解我的为人啊,我怎么以败军之将去给你们增添笑料?
陈秋石说,既然先生去意已决,弟子不敢强留。那就请先生上马。这匹老山羊先生你是认得的,它也已经老了,让它跟着你吧。
杨邑愣住了,困惑地看着陈秋石,陈秋石,你这是干什么?你要给我一条华容道?
陈秋石指着脚下的小路说,这条路不是华容道,但它会记住那些抗日有功的人,在这条路上,你会看见你不曾看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