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证实了杨邑的预感。新编第七师师部和一个旅向南突击了二十多公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分割成三十多块,成了细水流沙,互相不能照应,上下联络中断。
杨邑急电乔闻天,声称再不收拢部队,就有被共军分割蚕食的可能。乔闻天此时也意识到了本部可能已陷入迷魂阵,紧急收拢部队,然而各部都报告,根本打不出去,也不知道往哪里打。军心混乱,无力再战。
战斗至晌午,乔闻天只收拢不到三千人,连忙调整战斗队形,不顾一切向江边突击。
战役发起之前,在部署兵力的时候,陈秋石把三旅三团放在了旋风寨,这是铅山至江北之间的惟一的通道。陈秋石给陈九川交代的任务非常明确,只守不攻,只打不追。这样用兵,显然表明陈秋石对陈九川已经不信任了。不仅给了陈九川一个被动的、次要的任务,而且陈秋石力排众议,把许得才等二十多人从改造队里放出来,各就各位,许得才被任命为三团副团长,负有当机立断的责任。
陈九川最初不知道将要从三色堇突围的是杨邑的一旅,战斗进行两个小时,杨邑派出四个连队,分别从三个方向向陈九川防御阵地迂回包抄,打开了两个缺口,主力部队在一个小时之内突了出去。
这时候就出现问题了。陈九川一看阵地出现缺口,被敌军撕破,伤亡增加,特别是当他知道当面之敌是杨邑所部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决定放弃阵地,追击杨邑。
许得才和团政委夏文化力劝不得擅自行动,陈九川大怒说,司令员要我们死守,是因为还有敌人在包围圈里,如今敌人已经逃跑了,我还在这里守什么!
许得才说,司令员部署,一旦敌人突出,也不要追击,这是战术考虑。我料定司令员早有安排,这股敌人根本逃不出司令员的掌心!
陈九川喝道,你老许一贯贪生怕死,你留在这里好了!警卫员,备马!
许得才刷的一下把枪拔出来了,指着陈九川的鼻子说,陈九川,你给我听着,司令员给我密令,我有战场临机处置之权。你要是追击也行,你只能带走一个营,剩下两个营,继续坚守阵地。
陈九川说,你真有密令?
许得才从军装上兜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夏文化说,政委,你念给他听。
手谕读完,陈九川愣住了,问夏文化,这是真的?
夏文化说,是真的,这是陈司令员的手迹。我实话跟你讲,我也不知道司令员的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他神机妙算,走一步看三步,哪是我们这些土包子能够参透的啊。但是政委我跟你讲,坚决执行陈司令员的命令,就能确保打胜仗,这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四
杨邑的部队突围之后,离开三色堇不到四十公里,突然遭到强烈的抵抗,杨邑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判断出来了,他的当面之敌至少有七个团,而且炮火猛烈,这基本上是十一纵的主力了,也就是说,陈秋石把乔闻天残部放过了,而集中兵力打他的部队。
搞清楚这个事实,杨邑不禁仰天大笑,哈哈,陈秋石啊陈秋石,我没有白教你这个学生,你我真是天造的缘分啊,我没想到愚师最终还是败在你的手里。好,那就让我血流成河,那就看你万古长青吧!愚师成全你!
这天夜里,杨邑收拢部队,还有将近两个整团的兵力。他决定不打了,他要杀回三色堇,在十一纵的心脏里爆炸成仁。
在杨邑和陈秋石的戎马生涯中,这对师生真正厮杀这才正式开始。
天近拂晓,杨邑指挥余部,精简了伤员,丢弃了尸体,呈三路纵队,向三色堇进发。这一路杀得凶猛,攻关夺隘,所向披靡。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陈秋石把王梧桐叫到指挥所,启动了国军的A2密码,从电台里联络上了杨邑。陈秋石说,先生在上,请听弟子忠言,贵部完全进入本部的伏击圈,我劝先生念及三千芸芸众生,放下武器,接受我军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