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丈夫的允诺,同时明白地讲出自己的决心。然而,她却没有轻易地把这件事说出口。
因为赖子一直默不做声,坐在角落里的看守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太太。”看守说“只剩两分钟了。您若有重要的话,还是快点说吧!”
赖子点点头。她是带着重要的话到这里来的。两分钟自然无法说清;不过,三言两语似乎也能够讲明白,连两分钟都用不完!
“是我不好,真对不起。”赖子垂下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结城对这句话有何感想呢?透过过滤器,仍旧没能看出丈夫的面孔有些微的表情变化。丈夫也没有立即作出反响。
“都算了吧!”丈夫勉强说道。
“都算了吧。”——对于丈夫这句简短话语的含义,赖子也不知如何理解才好,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已经掌握赖子全部底细的他,表示把一切都宽恕了呢?还是说,那件事已经不值一提了呢?赖子难以做出明确的判断。
不,与上面两种可能的含义比较起来,似乎更可以这样理解,即陷害了小野木的丈夫是在说,我已经报过仇,这就算完了。
赖子曾想把自己的心情对丈夫再多讲几句。可是,夫妇之间的谈话,有第三者在场旁听,这情形总令人心里有所顾虑。看守正朝向另一边,做出一副没听的样子。然而,从那表情就能知道,他正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看守着了看腕上的手表。
“我说,”赖子叫了丈夫一声“我要回去啦,时间到了。”
这个时候,丈夫睑上才第一次现出不可捉摸的表情。
“要回了吗?”声音与先前有所不同。他的声波里头一次带出某种软弱的韵味。结城露出不可捉摸的表情,这本身就给人一种感觉,似乎他在以往生活中对待赖子的另一副面孔此刻突然溃不能收了。
“我说。”
赖子叫了丈夫一声,凝视着他的面孔。在这一瞬间,迄今为止与丈夫生活的各种场景,接连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既有遥远的过去,也有最近的现在。这镜头不是依次出现,而是杂乱交错的。
“请您多保重身体。”
她感到头脑里渐渐地空虚了。
“我是有这种准备的。”丈夫当即答道“进到这里来,再折腾也没有用啦。只有身体还是本钱。”
丈夫讲的话,好象又恢复了先前的语调。
“这我就放心了,您看来还很健康。”赖子说。
“你也…”讲这句话的时候,丈夫用眼睛紧紧地盯着赖子的脸。
赖子觉得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她想,难道丈夫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吗?只听丈夫往下说道:
“要多保重呢。”
赖子抬起眼。丈夫的视线与妻子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了,而且都锐不可当。
丈夫和赖子都没看移开视线。她觉得丈夫的脸似乎逐渐变形了。这一瞬间纠缠在一起的视线也是对彼此心境的相互探索;对赖子来说,这还是与丈夫长期斗争的最后一战。
看守弄出响声地拉了拉椅子。
“请保重。”
赖子鞠了一躬。这是施给丈夫的最后一礼。
丈夫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