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迫在眉睫的不安。她又有了一个目标,一个工作,不让她喘息,使她紧张,用各种方法刺激她的一些东西。因为她不想在这里像一个动物蜷缩在角落里呼噜呼噜地死去,她打算给死亡蒙上某些充满秘密和神秘的色彩。她要像传说中的英雄般地死去,像古希腊的女王们一样,她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她的死亡也要这样。她的死要再一次从睡梦中唤醒千万人,使他们景仰她。在巴黎没有人料到她会在这里痛苦地死去,因为孤寂和失宠而窒息,因为未实现权力欲而被流放,任何人都想用一部死的喜剧来欺骗她。她一生的乐趣就是欺骗,这又撕裂她的心。她本想在偶然的一场熊熊燃烧的欢快的大火中结束自己的一生,她不会像扔在地上的蜡烛,摔弯了,被人可怜地踏上一脚,闪烁几下,熄灭掉。她要跳着舞走向深渊。
第二天,一大堆请柬从她的写字台上飘起了。上面有着充满柔情、请求、、粗暴、许诺,有着软绵绵的香水味的几行词语。她在巴黎全城和乡间散发请帖,投其所好,让这个打猎,让那个游乐,让其他人参加化装,狂欢,她通过在巴黎的代理人雇佣喜剧演员、歌手和舞蹈家。订做贵重的服装,宣布在法国成立第二个宫廷国家,其精致和娱乐如同凡尔赛富一样。她和邀请敌人和熟人,绅士和下等人。她要任何人都到这里来,要许多人,许多观众来看幸福和满意的喜剧。她要表演给他们看,然后结束一生。
不久在库贝潘开始了新生活。一贯追求娱乐的巴黎社会追奇猎艳。这时他们都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嘲笑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被推翻的法国王后如何在中生活。庆祝活动一个接一个。带有贵族徽章的豪华马车、宽大的四轮轻便马车,满载着傲慢的人群,军官们骑着马,每天车如流水马如龙,蜂拥而来,此外还有一群寄生虫和仆人。有些人还带来了牧羊剧服装,活像一个农村的狂欢节。其他人大摆排场,使这个小村子像一座军营。
宫殿苏醒了。它那玻璃窗映着朝阳,骄傲地闪出火红的光芒,因为声和讲话,游乐和音乐赋予了它生气。人来人往,在平常只是灰溜溜的沉默的角落里,三三两两,耳语私议。在小丛林的树荫里,妇女五颜六色的衣服的明快色调引人注目。曼陀林琴弹出骄傲的琴音,活泼的歌曲划破夜空,仆人沿着通道跑着,鲜花排满窗台,彩灯从灌木林放出五光十色的灯光,人们经历了凡尔赛的轻松生活,悠闲自在,无忧无虑。虽然不在宫廷,有点减色,但是增加了骄傲,这使人们无拘无束地去跳舞。
德普里夫人感到,在这人潮中,她凝滞的血又火一般地开始循环。她是完全由别人情绪摆布的那些少见的妇人中的一个。她美丽,有人追求她,与聪明人在一起富有才智,她高傲,有人向她谄媚讨好,她恋爱,有人爱她;人们对她期望越多,她给予越多。但是在无人见到她,跟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和要求她什么的孤寂之时,她变得丑恶,愚蠢,无助和不幸。她在生活中才会有生气,在孤寂中就会垂头丧气,情绪阴沉。现在,当她以前生活的余辉围绕她的时候,她一切的欢乐,她无忧无虑的悠闲又在起作用。她又是那么有才智,讨人喜欢,有迷人的魅力,与人谈话,她眼里又焕发出热情的光辉。她忘了,她想通过快乐欺骗这些人。她真正骄傲,她把每一丝微笑都看作幸福,把每句话都当作真理,热衷于享受长期缺乏的社交活动,正如投入情人的怀抱一样。
她让这些庆祝活动越来越粗野,越来越多的人叫喊,引诱她过来。越来越多的人来了,因为根据当时的破产法,这个国家贫困了,但是她一掷干金,将她在摄政时讹诈来的几百万钱财都挥霍一空。这笔钱滚滚流入赌桌上,消耗到宝贵的焰火上,消失在异国的情调里。但是她越来越猖狂地扔掉它,像扔掉一个绝望的东西一样。客人们惊讶,出乎意料,无人知道这些庆祝活动的挥霍浪费情况,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谁举办的庆祝活动。她在凶猛的漩涡中几乎忘记了自己。
整个八月份都在搞庆祝活动。九月里,在树的青丝中露出了一个个色彩斑斓的果实和金光万道的晚霞。客人们已经越来越少,时间催人归。
但是德普里夫人在娱乐活动中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意图。她想用大讲排场欺骗别人,从而也欺骗自己。她的轻浮失去了,虽然再现了她以前的生活。她把这当真,以为自己又有了权力,美丽,生活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