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了,可是瞌睡却许久还不到来。白天的一切场面都浮上了我的脑中。我想着这如此美丽如此纯洁却委身于一个粗鲁醉汉的少女。一种以地位和财产为目的的婚姻是怎样可憎的事情啊!我心里这样想。一个村长梦想着一条三色绸带一个司祭梦想着一件袈裟,而世界上最贞淑的女子现在却交给米洛妥尔!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在两个恋人愿意拿生命去换取的这一瞬间,他们彼此能够说些什么呢?一个女人能爱上一个曾经一度在她面前显得粗野的男子吗?最初的印象是不能消灭的。而我对这事有着确信,这位亚尔芬斯先生是可憎恶的??
当我作着这番被我略去很多的独白时,我听到屋了里许多来来往往的声音,大门开了和关上,一些车子开走了。随后我像是听到楼梯上几个女人的轻轻的脚步,她们在朝着和我的房间相反的过道的尽头走去。这大约是人家带去就寝的新娘的行列。
随后人家又下楼去了。柏雷阿拉德夫人的房门关上了。这可怜的女孩子该是怎样的困惑和不舒适啊我心里想。我生气地在床上转过身去。一个独身汉在一个举行婚礼的人家扮着一个愚蠢的脚色。
屋子里静寂了片刻,随后一阵走上楼来沉重的脚步又把这静寂打破了。木造的楼梯发出很厉害的轧声。
“多么粗鲁的家伙!”我不知不觉地叫道“,我敢打赌:他会要掉下楼去的。”
一切又回复了宁静。我拿了一本书以便转换我的思路。这是一册本县的统计表,这里面有着柏雷阿拉德先生的一篇关于勃拉德区的高卢时代的纪念物的论文来为全书生色。我读到第三面便睡着了。
我睡得不好并且醒了几次。大概是早上五点钟光景,当鸡叫的时候,我已醒来二十分钟了。天已快要发亮。这时我清清楚楚听到我在睡着以前所听到过的那同样沉重的脚步,同样的楼梯的轧声。我觉得这事很奇怪。我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试着去猜测为什么亚尔芬斯先生起得这样早。我想象不出任何类似的例子。
当我快要再把眼睛闭上时,我的注意重又受着一些奇异的踏脚声的刺激。刹那间,这种声音里又混入叫铃的鸣声和房门被猛力推开的声响,随后我听到一阵混乱的叫喊。
“这是那醉汉在什么地方放火了我一面这样想,一面从床上跳下。
我连忙穿好衣服走进过道。从对面那端发出一些叫喊和哭泣,而那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使人心碎的声音盖住所有其他的声音。这显然是亚尔芬斯先生遭到了什么不幸。我跑进新婚夫妇的房间,房里已经挤满了人。最先送入我眼中的光景,
是那青年男子半裸着,横倒在木头已经坏了的床上。他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他的母亲在他旁边哭着叫着。柏雷阿拉德先生忙乱着,用香水擦着他的太阳穴或是把盐放在他的鼻子底下。
唉!他的儿子已经死去多时了。房里另一端的一只长沙发上是那正在作着可怕的痉挛的新娘。她发出一些听不清楚的叫喊,两个强壮的女仆费尽了气力才把她制住。
“天啊!”我叫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我走近床铺把那不幸的青年人的身体抱起,他早已硬而且冷了。他那些咬紧着的牙齿和他那变黑的脸孔表现出最难堪的痛苦。我们完全看出他是遭着凶杀,并且死时有着可怕的痛苦。
然而他的衣服上面没有任何血迹。我把他的衬衫解开,看见他胸口上有一道延长到两肋和背心的铅色的痕迹。人家会说他曾被一只铁圈紧紧地束过。我的脚踏在地毡上的什么硬东西上面;我弯下腰看到了那钻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