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帽架上的他的帽子她厌恶得战栗起来。她没有想到他的电报是答复她的电报的他还没有接到她的信。她想像他现在正平静地同他母亲和索罗金公爵小姐谈着天因为她的痛苦而感到高兴呢。“是的我得快点去!”她自言自语她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她想尽可能地摆脱她在这幢可怕的房子里所体验到的心情。仆人们、四壁、房中的摆设都在她心中引起一种厌恶和怨恨的情绪像千钧重担一样压迫着她。
“是的我必须到火车站去如果找不到他我就到那里去揭穿他。”安娜看了看报纸上的火车时间表。夜车在八点零两分开车。“是的我赶得上。”她吩咐套上另外两匹马自己忙着往旅行袋里收拾一两天内需用的东西。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在掠过心头的种种计划中她模糊地决定采用一种:在火车站或者伯爵夫人家闹过一场以后她就乘下城铁路的火车到下面第一个城市住下来。
午餐摆好了。她走到桌旁一闻到面包和干酪的气味就使她觉得一切食物都是令人恶心的她吩咐套上车就走出去。房子已经在马路上投下阴影;傍晚很晴朗在夕阳中还很温暖。搬着安娜的东西走出来的安努什卡、把行李放到车上去的彼得和分明很不高兴的马车夫都使她觉得讨厌他们说的话和举动都惹得她生气。
“我不需要你彼得!”
“但是车票怎么办呢?”
“哦随你的便吧我不在乎”她厌烦地回答。
彼得跳上驭台两手叉着腰告诉车夫驶到车站去。
三十
“瞧又是她!我又全都明白了!”安娜说那时马车刚走动轻轻摇晃着轰隆隆地驶过砂砾铺的马路;不同的印象又一个接着一个交替地涌上她的心头。
“我最后想到的那一桩那么美妙的事情是什么?”她极力回想着。“秋季金coiffeur?不不是的。是的是亚什温所说的:生存竞争和仇恨是把人们联系起来的唯一的因素。不你们去也是徒劳往返”她在心里对一群乘四驾马车显然是到郊外去寻欢作乐的人说。“带着狗也无济于事!你们摆脱不了自己的。”她朝着彼得眺望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工人他的头左右摇晃着正被一个警察带到什么地方去。“这个人倒找到一条捷径”她想。“弗龙斯基伯爵和我也没有找到这种乐趣虽然我们那么期望”现在安娜第一次一目了然地看清楚了她和他的一切关系这在以前她总是避免去想的。“他在我身上找寻什么呢?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要满足他的虚荣心。”她回忆起在他们结合的初期他的言语他脸上流露出的那种使人联想到一只驯顺的猎狗的神情。现在一切都证实了她的看法。“是的他心上有一种虚荣心得到满足的胜利感。当然其中也有爱情;但是大部分是胜利的自豪感。他以我而自豪。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也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了。没有可以骄傲的反倒有使人羞愧的地方!他从我身上取去了可以取去的一切现在他不需要我了。他厌倦了我又极力不要对我显得无情无义。昨天他说漏了嘴——他要我离婚然后再结婚他这是破釜沉舟罢了。他爱我但是怎么爱法呢!Thezestisgone!1这个人想要一鸣惊人非常自负哩!”她想望着一个乘着一匹出租的马的红脸膛的店员。“不对他来说我早已没有风韵了。如果我离开他他会打心眼里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