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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4/6)

我害怕暴君和妒嫉。我应该全力侍候一个丈夫,但是对于朋友,对于不过是一个朋友而已的人,我不愿意接受任何暴君式的感情。它们是忠诚关系的灾祸。您见到了我和任何人一样是很恳切的,我像个朋友一样和您谈话,我对您什么也没有隐瞒。您愿意接受我向您建议的公正尝试吗?要是这行不通,您可以随时走开,不管您的情况有多么严重:‘钟情人分手,相思病痊可’。”

他被她的声音、姿态、她整个儿的精神兴奋状态征服了。他凝视着她,感到自己和她这样贴近而心旌摇荡,他十分顺从地低声说:“我同意了,夫人;而且要是我为此痛苦也是活该!为您痛苦也是值得的!”

她止住了他:“现在,我们再也不谈这,从今后永不再谈!”

于是她将话题转到毫不使他不安的事情上。

过了一个钟点,他走了。满心因为爱她而痛苦,又因为她要求他而他也承诺了永不离开而欢欣鼓舞。

他遭着折磨,因为他爱上了她。但是他和普通人钟情时不一样:人们心目中选中的女人是在完美无缺的光环中出现的,而他在爱慕她的同时,却用一双狐疑不定的男人眼光注视她,从没有被完全征服过。他游移、锐敏而拖拉的性情使他在生活中总是处于守势,阻止他激情奔放。在他的爱情生活中,只有过几次男女关系。两次因腻厌而夭折的短促恋情,加上几个豢养后因倒了胃口而断绝关系的外室,此外什么也没有了。他认为对想生儿育女理家的人来说,女人是一种工具,而对于想找些爱情消遣的人,女人是一种附属的娱乐器具。

在到德·比尔娜夫人家去时,他的朋友审慎地私下告诉他要防她。他从而知道这次拜访会使他感到有趣,使他惊奇,使他高兴;但也略略有点儿反感;因为从原则上说,他不喜欢这类从不输钱的赌徒。在第一次会晤以后,他就认定她很有趣,具有一种特殊而且能感染别人的魅力。这位天生丽质,金发蓬松,是既纤细又丰腴,长着一双为引诱人、搂抱人、缠绕人而生的美丽胳膊,两条羚羊般使人猜想专为逃走用的瘦长腿,一对十分纤小的脚,简直可以走过而不留痕迹。在他眼里她是由许多空幻期望构成的一种象征性品种。在她的接待谈话里,他还体味到一种他认为在庸俗谈话中找不到的乐趣。她天赋风流倜傥、亲密热情的灵气和善于无伤大雅的讽嘲;然而她也曾几度任情之所至,在感情、智慧或者形体的影响下受到过诱惑,好像在她嘻笑怒骂的愉快性格下,还潜藏着古代老祖母们诗意柔情的阴影。而这越发使她好像和蔼可亲。

她热情、亲切地接待他,想将他和别人一样加以征服;而他也尽可能多地上她家里去,受到越来越强烈地想看到她的愿望的吸引,好像从她那儿发出了一股力量而他接受。这是秋波、巧笑、遣词,是叫人无法拒抗的一种魅力,虽则从她家里出来,他也常为了她做过的或者说过的气恼。

他越是感到被这股由一个女人用来渗透我们、奴役我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所袭,就越猜出了、懂得了她的天性,他为此苦恼,真诚地希望过她是另一类型的。

可是他清清楚楚,正是她那些受到他谴责违反了他的意愿和理智的特性迷惑了并征服了他,而且起的作用也许过于她真正的优点。

她像一把扇子似地展示她的风骚,她根据男人是在向她讨好还是在和她说话而当众把它展开或者摺起来。刚开始时他感到滑稽的是她那种什么事都不认真对待的态度,现在却使他感到威胁;她经常倦怠的心里抱的是贪得无厌、永不满足、喜新厌旧的欲望:所有这些有时弄得他十分恼火,以致在回到家里的时候,决心拉长拜候的间距,直到不去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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