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你要这些东西作什么啊？你拿去一用也没有…这是成家的人用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快，声音很低，随着这句话把手一挥，好像隔着桌向他哥哥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似的，然后就一下倒在椅上，脸愁苦不堪，仿佛是受了欺侮，心神极端不宁的样，神也彳旁徨不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不语。最后议员开说：“说心里话，克利斯安，你的这些计划未免来得迟了一些…当然，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的话，而不是像你过去向母亲提过的那想非非的计划…”

“那石榴纹的家常用的我愿意要，”佩尔曼内德太太说。

至于那节日用的镀金的你本没机会用得上…”

“我是为了这些东西能使我也常常想到母亲。”克利斯安不服气地说。

“我呢？”克利斯安满心愤慨地喊。平常他有时也这样怒火上撞，这时他的两颊就陷得更，一副说不清的表情…“我也要分一分！我能分到多少羹匙和义？我看我简直什么东西也没分到！…”

克利斯安回答了一句话，这句话使得盖尔达·布登洛克一下把转过来，用惊疑莫解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起他来，同时也使参议睁大了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而佩尔曼内德太太更是叉起两手来。他说的是：“喏，告诉你们吧，我准备早晚要结婚。”

说话的时候，议员的目光却盯住克利斯安衬衫上的白领扣。他自己上的孝服任凭谁也挑不一不合规矩的地方：黑布料的外衣，黑大宽领结系在雪白衬衫的领上，上黑扣代替了他平日的金钮扣。克利斯安一定也觉察到他哥哥的目光，因为当他拉过一把椅坐下的时候，他用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脯说：“我知，我的是白扣。我现在没有时间去买合适的，或者更坦白地说，我有意疏忽过去。最近几年来我常常为了买牙粉而不得不跟人借五个先令，上床的时候只好靠着火柴照亮…我不知，这是不是完全是我的过错。再说，在这世界上要的也不是黑扣。我对外表本来就不在意，我从来不认为外表有什么重要。”

“是吗？也许你知得更清楚，托斯。我只是说，我不看重这件事情。我过去经历的事太多了，什么事我都遇到过，也见识过各各样的风俗习惯，我不能…再说我已经是个中年人，”他忽然把声音提“我都四十三岁了，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不允许别的人涉我的私事。”

“你是不是了什么病，朋友，”议员吃惊地说。“讲到钮扣，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并没有说一句话啊？你怎么孝就怎么孝；只是你别认为用你这合法的不拘小节就能把我打动了…”

“可是，你用不着这些东西啊？”

“我不要钱，我要被单和。”

“我听说你们在这儿，”他有些气恼地说。“但你们讨论这件事怎么没想到我？至少也应该通知我一声。”

“亲的朋友，”议员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我现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可是听你刚才说的话，仿佛你为了纪念母亲，很想把一只汤盆摆在五屉橱上？我现在可以正式的告诉你，你在日用皿上少拿一，日后在另外的事情上会弥补过来。那些被单衬衣也是同样情形…”

他说话的时候盖尔达一直打量着他，并且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议员却说：“我倒要看一看你这最后的一句话能不能长久实行，亲的。”

“我们正要去通知你，”议员冷冷地说。“坐下吧。”

“我呢？我呢？”他慌不迭地问…“你们别把我忘了啊…”“谁把你抛在脑后了？我已经给你…你听着啊，我已经把一整茶连同银托盘分给你了。

…今天…在这里…不如在办公室里…你继续往下说吧，托斯。礼各归原主吗？这样很对…”于是托斯接着说下去。他先从大件开始，把用得着的都划归自己名下：餐厅里的大蜡烛吊台和门里摆着的镂的大衣箱等等。佩尔曼内德太太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尤其心，只要是未来的主对某件东西稍微有一踌躇，她就带着一副难以模拟的表情说：“好，我愿意要这个…”从她脸上的神情来看，似乎她正在为所有其他人的利益而自我牺牲似的。大分家却被她这样替自己，替她女儿和外孙女争到手里。

克利斯安分到几件家，一台座钟，还有那架风琴，对此他表示已经很知足了。可是等到分银、床单和的时候，他来的心却几乎达到贪婪的程度，这大人们的意料之外。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急促，门也并不是轻巧无声地关上的。他皱着眉站在屋中，一双陷的小圆睛并不看某个人，只是从左边转到右边，他的嘴在那密密的红的胡下面不安地张开又闭上…他好像心气不平，要找人打架一样。

“汤姆…克利斯安…”佩尔曼内德太太来说。“咱们说话语气别这么激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