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从来都是响答影随,并非一人独斗,这道理陈涛明白:“此事关联户部?”
“没错,除了司徒毅,整个户部都参与了。”
也不知是吹进来的风太冷还是马有成的话太惊悚,陈涛竟觉得后背发凉。
朝中官风糜烂,个中势力独自坐大,陈涛身在官场,又怎会不明白?这户部尚书乃是当朝太后的亲兄长,也是保皇一派,和太后关系一向和睦,太后虽独居深宫,可皇帝是有名的孝子,如今被查办,怕是太后也同意了。
置天下百姓不顾,只为中饱个人私囊的官都不应该留,梁思凡仅用数月就将户部官员全部革职查办,手段与胆识都非一般人能比,可背后的艰难险阻呢?
若是户部尚书发狠,杀人灭口怎么办?意识到这点,陈涛后背竟沁出汗水,对梁思凡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马有成见陈涛脸色百般变化,也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佯装不懂,问道:“陈大人在想什么?”
陈涛老实道:“下官只上任半年,不足以堪任户部侍郎。”
马有成道:“你可知是谁向皇上举荐了你?”
这十分好明白:“是梁大人。”
“没错,梁大人回京时也曾到过府上,说起了你,言语中难掩欣赏,他道你为人正直,懂进退,能公正处事,你虽政绩不足,可这是难得的机会,京城乃天子脚下,你此次上任,见识当大大提升。”
马有成句句在理,没有谁想固守眼前三分地,往上爬是人之本性,陈涛也不例外,他的确惊慌,可掩不住欢喜,天子脚下,那是天下最繁荣的地方。
马有成见他眉宇生辉,也知他是心动了:“恭喜陈大人。”
陈涛连忙收回心神,谦虚一番。
被雪花覆盖的清行书院,白墙灰瓦,诗意盎然,静如水墨画。
书房内,炭火在火盆内烧的火红,将房间烘的暖洋洋的。
“此事当真?”书房忽然响起一道惊呼声,郝俊连忙将头避开几分。
“马大人一早就进了县衙,午时管家回陈家报喜,事情传了出来,又未见陈大人否认,应当是真。”郝俊回答。
楼清难掩激动,清澈的眼眸更像是雨后的天空,澄清明亮:“这才半年。”
郝俊也露出痴迷:“陈大人年纪轻轻,就已官拜户部侍郎,当真让我们望尘莫及。”
一旁的邱尚听他们两人恭维那人,只管饮茶,不想参与。
楼清道:“莫要灰心,你不比尚学差。”
邱尚终于插上一句:“他也只是比你早出生几年。”
郝俊道:“夫子此言何意?”
为了方便区分,他们都是喊邱尚为夫子,楼清为先生。
邱尚道:“若是他与你同辈,指不定状元是谁。”
“…”所以这真的不是在安慰他吗?
楼清见邱尚插话,跟着道:“只是不知他何时启程。”
邱尚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若是启程,他定会来寻你。”
楼清扭头望过去,可速度不够快,邱尚已经垂下了眼眸。
可他们两人想多了,因着年关将近,陈涛的调任公文里明确的写着陈涛可以年后上任。
“下午的课劳烦你了。”楼清现在迫切的想回长风山寨跟季长风分享这个消息。
邱尚问道:“老师要回去了?”
楼清点点头。
邱尚看了眼窗外,道:“还下着雪,老师不如等等寨主。”
楼清也看了眼,见雪势有缓,便推辞了邱尚的好意。
等他系好斗篷,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后,骑着马直奔城外。
季大齐刚送走送信人,还未将手中的信封收进怀里,就听见嘶鸣声,抬头一望,手中的动作就慢了,然后给楼清看了个清楚。
楼清先前与一位骑马的陌生男子擦肩而过,如今又见季大齐守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明黄信封,便知对方是送信人。
“谁的信?”楼清下马问道。
大风刮得狠,声音一吹就散,可季大齐还是听了个清楚:“二少爷的。”想了想,又道:“先生可愿帮我带去给当家的?”
今日是好事成双?山下陈涛刚被升职,山上念了几日的季长存终于有信了。
“烦请你将马儿安置好。”
两人一手交马一手交信,然后错开身子,楼清往里走去。
说到季长存,楼清嫁给季长风半年多了,可始终未曾见过此人,前几日常昶和庸医还念叨着将近年关,季长存也该回来,若是不回来也该有书信抵达,为此楼清还在意了几日,谁曾想今日就给他碰上了。
楼清直直进了院子,推开门的那一刹,温差之大几乎让他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