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就这么点事,至于吗?小明,依我看,一千五百块钱你不用拿,让下面哪个局送一个,他们都得屁颠屁颠的,再说,以前赵忠自己也丢过。”
正说着,赵忠绷着猪脸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说:“正好大家都在,开个处务会吧。”谁都知道他要借题发挥。果然,他一开口,就将问题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说我丢录音笔事件是综合二处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还说此事他已经向厅党组做了汇报,厅领导对这件事深为震惊,十分重视,责令我写出事情经过,厅党组很快就会派人来调查此事。
一连几天我都没心思工作,我写的事情经过和检查已经两稿了,可是在赵忠那儿就是通不过,看来死胖子不把文章做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是想拉着架子要让我受点什么处分,厅党组也一直未派人来处里调查,这么拖下去我会疯掉的,我心一横,去了刘副市长办公室。
刘副市长热情地接见了我,看样子刘副市长还不知道录音笔事件,我壮着胆子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情况,刘副市长听明白情况以后,蹙眉片刻,操起内线电话就给肖福仁打。
“福仁,黄小明丢录音笔的事赵忠怎么跟你说的?”
很显然刘副市长的语气是要袒护我,我不知道肖福仁在电话里是怎么解释的,但是几分钟后刘副市长只说了一句:“乱弹琴!”便撂了电话。然后他和蔼地对我说:“小明,你到综合二处以后,我对你关心不够,不过我一直关注你的情况,你写的材料别看是赵忠汇报的,但是他揽不了你的功,我心知肚明,选人、用人关键在于识人,综合二处是我的办公室,由我决策的大政方针都凝聚着你们的心血,别看我一天到晚忙得顾不上你们,其实你们每个人的情况都在我心里呢。小明,丢录音笔的事别放在心上了,吃一堑长一智,肖主任跟我说,赵忠确实向他汇报了,还上纲上线,肆意夸大,请求厅党组派人调查,肖主任根本没答应。小明,你的本事太大了,难免赵忠做周瑜啊,不过,既然走上了从政这条路,受不了委屈不行。好了,我要到省里开会,咱们改天再聊,抽空我找赵忠谈谈,小明,你放下包袱,好好干!”
走出刘副市长办公室,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刘副市长能跟我一个小小的正处级调研员如此推心置腹,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刘副市长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再一次高大起来。第一次是我和李玉民到他办公室汇报调研报告时,那时候刘副市长在我心目中是伟大的神;这一次刘副市长走下神坛,在我心中变成了一个伟大的人。此时此刻,我对刘副市长的印象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理有据。
但是回到综合二处面对赵忠这个土皇上,我的心情再一次黯淡下来,尽管我不是野兽,却要闯进笼子里充数,我坐在办公桌前,宛若一尊雕像,满脑子溢满的都是平庸。是做腐肉,还是做腐肉上的细菌?这是个问题。尽管生命是一部书,可是眼下谁还有兴趣读书呢?总要有一点追求,当然是虚荣,因为没有什么比虚荣更永生。我的心就要缩成一块橡胶,可以做成轮胎或者皮球,总之是有弹性的圆的什么东西。在没有生命的空间,我只能用弹性挖掘,即使挖掘的全是虚无,我也不能停止,因为我不能没有追求。以前我太幼稚了,像小孩儿一样幼稚,以为别人给你一块糖,他一定就是好人,其实面对虚荣,谁又不是乞丐?不行,不能再让时间这样无意义地流逝,即使果真这世上没有意义,我也要创造出自己的意义。
目前对于综合二处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与“土皇上”做斗争“赶他走,像狗一样赶走他!”这个声音像幽灵一样在心底怂恿我,我顿时想起萨特最荒唐的句子:“我独自一人,却像攻克城池的军队一样前进。”不行,我不能独自一人,孤军奋战最容易腹背受敌,我要通过地下斗争迅速建立统一战线。我用余光扫视着许智泰、欧贝贝和朱大伟,眼下最想推翻“土皇上”的就是许智泰,他对综合二处“万马齐喑”的状态早就耿耿于怀,许智泰无疑是最理想的火把,就差一根火柴把他点燃,这根火柴就是我,也只能是我。只要许智泰这根火把点着了,不愁欧贝贝、朱大伟不添油。
但是时机很重要,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因为大家谁也输不起,眼下还得卧薪尝胆。想到这儿,我想抽支烟,却将手中的笔塞进了嘴里,在这之前,他像一支手枪一样躺在我的手指间,我着实地吮了一口钢笔水,我并未漱口,而是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我就是要将我的心染成蓝色,像天空一样湛蓝,我正需要蔚蓝色的思想洗涤。此时此刻,我长舒一口气“眼睛就像火炭里撒尿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