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忠被我得罪了,别看赵忠胖得跟猪似的,心胸却小得很,我知道赵忠一直在伺机抓我的小辫子,我对待工作愈加认真,试图不给赵忠机会。然而人要是点背了,喝凉水都塞牙。市委书记到市招商局调研,刘副市长陪同,这次会议我并未参加,是朱大伟陪同赵忠去的。会上市委书记发表了重要讲话,赵忠录了音,当然刘副市长也发表了讲话,发言稿还是我写的。赵忠回来后将录音笔交给了我,让我连夜将书记的讲话和刘副市长的讲话整理出来。
我心想,你带着朱大伟去的,这活应该交给朱大伟干,干吗交给我?便冷漠地说:“刘副市长的讲话是我写的,现成的发言稿,还整理什么?”
赵忠不怀好意地笑道:“刘副市长基本没按你的稿子讲,是发挥的。”
我无话可说,只好接过录音笔放进公文包内。这支录音笔是赵忠从市财政局化缘来的,刚弄来不到一个月,崭新的,价值一千五百多元。下班后,我将公文包夹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快速往家赶,路过动物园时,门前有卖菜的,老婆早晨上班前就嘱咐我下班后买把菠菜回去,我下了车挑了把水灵灵的菠菜,付了钱,我把菠菜扔进车筐内,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公文包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掉到半路了,呆立了片刻,下意识地跳上自行车往回骑,骑着、骑着我意识到,平时我都是将公文包夹在车后座的,架子很紧,从未掉过包,一定是买菜时被偷了,只要是被偷了就不可能找到了,公文包并不贵,关键是丢了录音笔,这回我可是主动把小辫子送给赵忠了。
我十分沮丧地回到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老婆说了,老婆一句也没埋怨我,通情达理地在床头柜里取出一千五百块钱塞给我,此时我岳母正在住院,这是给老人家准备的医药费,我把钱重新塞给老婆,老婆说,丢了录音笔咱们还了不就完了吗?我垂头丧气地说,哪儿有这么简单,刘副市长下面管着二三十个局,综合二处跟下属单位张张口,别说一个录音笔,小轿车也一样给,关键是领导讲话丢了不好交代。老婆安慰地说,杀人不过头点地,给你们处长打个电话,让他搪一搪,或许没这么严重。“老婆,”我底气不足地说“其实领导讲话丢了不要紧,市招商局肯定也录了音,只是赵忠一直在找我的小辫子,这下还不知道他怎么做文章呢。”
老婆为我担心起来,他劝我去找一找李玉民,我恍然大悟,对呀,我和李玉民毕竟都是研究室出来的,我在研究室时是他最得力的干将,他现在是办公厅的主管副主任,不可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我晚饭都没吃,星夜打车去了李玉民家。
进李玉民家门时,是他老婆开的门,我在研究室时去李玉民家拜过年,他老婆认识我,很热情地把我请进客厅,此时李玉民正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我进去时他屁股也没抬,只是努了一下嘴示意我坐,我心里有事,哪儿敢随便坐,只是用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惴惴不安地说了丢包的事。李玉民听明白后,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我,向赵处长汇报了吗?我没拿李玉民当外人,简单说了我和赵忠近来的微妙关系,李玉民并未表态,只是说我应该先向赵忠汇报,便不再理我。
我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心想,你李玉民竟是个鸟人,看样子是下决心袖手旁观了,我心一横,起身告辞,我就不信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李玉民的老婆也觉得丈夫有些过分了,一边数落他一边把我送出门。
我走出楼道仰望星空,发现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我猛然顿悟,如果这颗星星不划破夜空,谁会知道他的存在?看来它是以不存在换取了存在,我应该学习这颗流星,一旦出发就不问归程,其实人生是永远走不了回头路的。想到这儿,我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忠家的电话。
赵忠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当他听明白我汇报的情况后,半天没说话,我叫了两声赵处长,他才像有屎拉不出来地说:“小明,这件事太严重了,明天我向厅党组汇报后再定吧。”说完电话一摔就挂了。
我茫然地站了半天,我知道赵忠有机会向我发难了。从电话的口气里,我能听出来,他将丢录音笔的事上升到了政治错误,而且怀疑我私留了录音笔,眼下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向王朝权求救,王朝权是欧贝贝的老公,在市招商局办公室工作,正好负责材料这一块,市委书记和刘副市长的讲话录音,王朝权手里一定有。
果然,我给王朝权打电话时,他正在办公室整理录音,而且刚刚整理出来,王朝权在我眼里不仅为人正直,而且很有才气,只是不懂政治,一直没干起来。我打车直奔市招商局。
走进市招商局办公室,王朝权正在复印材料,见我进来,他看了看表,热情地说:“正好我刚干完活,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怎么样?我给你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