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西沉,好不容易留下大半碗稀菜汤。她焦急地踏进破庙的门,有气无力地喊道:"小来,小来…"可是没有孩子的答应,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空荡荡的破庙,哪里还有孩子!她跑到外面,茫茫的原野一片白。她慌了,像掉了魂似的放声大喊:"小来,小来…"呼啸的寒风吞没了她的声音。她失魂落魄地牵着小冬,像发了疯似的到处问人,可是却不见孩子的踪影。她一路哭一路找,可是在这荒凉的大地上,在这茫茫无边的雪地里,哪里有她的孩子!她带着小冬,怀着种种希望和等待。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从黎明盼到黑夜,从冬天盼到夏日。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他们母子失散了,兄弟分离了。她千百次在想着、盼着,哪一天儿子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天早晨殷氏带着小冬走后,7岁的小来睁大双眼,等待妈妈带着吃的东西归来。他饿着肚子,等啊等啊。多少次,他跑到破庙外面,哭喊着叫妈妈。没有等到妈妈和弟弟,又回到破庙里,又饿又冷的孩子吓得无处去。直到晌午,他以为妈妈不要他了。一个人踏着大雪,毫无目的地乱跑乱走着。在村头的一堆草旁,饿昏了的孩子倒在雪地里。天色渐渐黑了,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发现了孩子,急忙抱起来,试试孩子的嘴,孩子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对着周围放开喉咙大声吼叫着:"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
冬天的傍晚,大雪纷飞,寒风呼啸。除此之外,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个中年男子抱着孩子大步奔回家,将孩子盖在被子里,给孩子喂水。孩子醒来后,面对眼前两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和女人,他哭闹着要找妈妈。他们给他吃了一顿饱饭。问孩子家住哪里,而他只知道家住小王庄,没有父亲,弟弟叫小冬。天哪!这么大一个天地,到哪里去找啊!这家夫妻俩天天答应帮他找妈妈,可是要到哪里去找!时间久了,小来也就没有希望了。
这个中年男子叫汪有金,是公社会计,35岁,夫妻俩生有一女儿小秀,已经10岁了。在困难时期,他们比一般农民的生活要好过得多。时间长了汪有金就留下小来做儿子了,起名汪登生。孩子也就自然称他们夫妇为爹、娘,称小秀为姐姐。
汪登生到了上学年龄,汪有金把他和小秀一起送进学校。谁知这孩子,天性聪睿,从小学到中学,成绩一路领先。可惜碰上了"文化大革命",直到恢复高考的1977年,他考上了大学。
每当回忆起这段辛酸的往事,汪登生总是感到无限伤感。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竟然对新任市委书记管也平回忆这些令他刻骨铭心的往事。他经常会想念他亲生的母亲,思念弟弟。他不停地叹着气,表情无限忧伤。
管也平的心绪随着汪登生的情绪而变化,他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他的心被纠结着,纠得生疼。他凝视眼前这个陷入追忆往事的面孔,是啊,他的眉眼很是熟识,还有那方方的额头。他给汪登生一支香烟,并随即划着火柴,帮他点着烟,轻轻地问:"你失散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汪登生抽了几口烟说:"那时,我们都还没有读书,父亲又去世了,都还没有正式起名字,我只记得妈妈和我都叫他小冬。"
管也平的心再次咯噔一下,自言自语道:"小冬,小冬!"
正在这时葛运成敲了两下门,管也平说:"请进!"
葛运成把门推开一条缝隙说:"管书记,人都到齐了,什么时候开会?"
管也平说:"马上开始,我们随即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