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丽斑斓;各种建筑装饰参差错落、屈伸叠曲、姿态万千、交相倚立。就是像公输、王尔那样的能工巧匠,面对这样的绝作也会不知道如何再去加上一凿一锯。然而这样还是不能满足统治者的贪欲。因此原本长青不衰的松柏竹子竟在植物繁盛的夏季枯死,原本川流不息的大河大江也竟会干涸断流。神兽夷羊出现在牧野之地,蝗虫遮天盖地,天旱地裂;凤凰不再翔临,生有勾爪、尖牙、长角、距趾的凶猛禽兽却到处肆虐,捕杀生灵。百姓则拥挤在狭窄的茅房里,无家可归,受冻挨饿,以致饿死冻死者互相枕藉。而后又划分山川谿谷以区别国界,计算人口多少,修建城池,设置机关险隘以作防备,整治官吏制度,制订服饰等级,分别贵贱贤愚,定出善恶,实施赏罚,于是矛盾兴起、战祸迭起,人民百姓遭受冤屈隐痛,而统治者狂杀无辜、惩治无罪之人的情况也就发生了。
天地混合之气融汇而产生阴阳二气,阴阳二气陶冶化育万物,之所以这样,全凭这纯一之气。因此,上位和下位如离心离德,这邪气就会上升;君臣不和,五谷也不能生长。从立冬到冬至四十六天,天含有的阳气还未下降,地怀有的阴气还未上扬;此时阴阳二气尚未融合,各自在空间游荡徜徉,逐渐互相吸收并浸润扩散成中和之气,包裹着极大范围,准备化育生成万物,遍及芸芸众生使之各得其宜,和气抚养着酝酿着,最终将会化育众多生命。因此,如果春天像秋天那样肃杀,秋天像春天那样繁茂,冬天响雷,夏天降霜,这些反常气候都是由阴阳之气失调之后产生出的有害邪气所造成的。由此看来,宇宙天地的构成原理与运动变化法则,和人体结构与生命运动变化法则是相同的;所以也可说,明白天性道体的人,不会对天地自然的变异产生恐惧感;明察天象徵兆人事符验的人,不会对天地自然的怪异产生迷惑感。所以圣明的人能从身边的事推知遥远的事,将万物视为一、千差万别视为无差别,他正气通天地,与整个宇宙世界一起悠闲遨游。在这样一个圣人神明治理的年代,既没有庆功奖赏的诱惑,也没有刑法惩处的威逼,更不必设置礼义廉耻,也无诽恶誉善的事情,百姓们互不侵犯欺凌残害,就像生活在混沌社会之中。而到了社会道德衰败的时代,人多物少,人们付出的多、获得的少,于是心生怨恨,为生活而你争我夺,这时便要借助于“仁”这道德来制止纷争。同时,社会中有人仁厚,有人则不仁,不仁之人还结党营私、心怀机巧奸诈,失去原纯朴天性,这时便要借助“义”来制止这种情况。还有社会中男女都有情欲,且异性相吸引起情感冲动,这样男女混杂不加分隔就会引起淫乱,这时便要借助“礼”来限制男女交往。以及人的性情如果过分放纵宣泄就会威胁生命,心性不得平和之时,就必须借助“乐”来加以调节疏通,所以这时就产生了“礼”所以,由此看来,仁、义、礼、乐这些东西,均是用来防范、制止某些方面的道德品行的衰败的,但不能说是修身养性的最佳方法。
这样,社会提倡“仁”,是用来防范纷争的;提倡“义”,是用来纠正狡诈不讲信用的;提倡“礼”,是用来规范淫乱的;提倡“乐”,是用来疏通忧愁的。依靠道体神明来安宁天下,这样人心就会返回到人类初始的那种清静无欲的质朴境界;人心一旦返回到这种境界,社会民性就会变善;民性善良就会和天地自然阴阳融会一致,这样四时阴阳和谐有序、万物繁茂、财物充裕,百姓需求一旦满足,贪婪鄙陋、怨恨争斗也就不易滋生。由此看来,以“道体”治理天下,这“仁义”就无须实施。用“道”、用“德”来安定天下,百姓就会纯真朴实,这样百姓眼睛就不易受美色迷惑、耳朵就不会沉溺于淫声;人们就有可能安闲地坐着歌唱,或悠闲地走着吟唱,或飘散着长发而游荡,眼前即使有毛嫱、西施这样的美女,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演奏《掉羽》、《武象》这样动人的乐曲,也引不起他们的快乐,这样,荒淫放荡、男女混杂的事情就根本不可能在这当中发生。由此看来,用“道”、用“德”安定天下,净化人心,这“礼乐”就无需实施。所以可以这样说“德”衰以后才有“仁”产生,品行败坏后才有“义”出现,性情失去平和才会用音乐来调节,淫荡风气盛行才会有法度的整治。因此,知道用“道体”来治理天下,这“德”就不值得提倡,明白“德”能净化人心,这“仁义”就不值得实施,懂得“仁义”有救败的作用,这“礼乐”就不值得修订。但如今却是相反:背弃了“道体”根本而去追求仁义礼乐这些末枝,放弃了简要的东西而去用繁琐的东西,这样的人是不能和他谈论高深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