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别的什么。团长盯着,没听到高城异议,他就算是满意了。两人默默地打量一会,团长最先开口了,他说你有什么话要说?高城果然很平静地回答说:我服从命令。
团长笑了笑,说好像还是有些情绪?因为钢七连?
高城说:这两天我刚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刚才我又明白一个道理,无业即业,无图即图。团长说什么意思?高城道:最重要的是先做好手上的事情,这是一位士兵让我明白的道理。
是许三多?
您还记得他?
你们是钢七连剩下的最后两个人。
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带几个骨干去装甲侦察营。
团长随即笑了:说说你的人选。
第一个,许三多。
团长又是笑笑,说门都没有。七连还有物资,许三多归团部管理,看守物资。
他根本不该做这种事的,您一定有别的意图。
团长笑笑,不置可否。
高城说那么,我要伍六一。
那也是个狠角。团长想了想:走了你也罢,还要顺走我一个好兵?想都别想。还有什么事吗?高城说没有了。团长说那就好自为之吧。三年军校,一年排长,三年连长,我希望你对得住这七年。高城只好走了,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团长正看着桌上的战车模型出神。高城最后说出自己的担心,他说如果我再走了,钢七连就剩下许三多一个人了。团长点点头,他说我知道。高城便什么都不能再说了,他只有悄声地把房门带上。
高城回来的时候,许三多正在打扫着七连的走廊,这种平常由值日轮做的事情,现在只能他一人做。高城径直奔许三多过来,看得出,这可能是他对钢七连最挂怀的一桩心事了,他说许三多,我调任师部装甲侦察营副营长,这就得走。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兵,是来帮他搬东西的。
听了高城这话,许三多惊喜得有点失态。
他说:连班长都说你有抱负有想法有志气!
高城说:以后钢七连只剩你一个人了,许三多,当兵的,再苦都是一起苦,就算死都是抱成一团死,可一个人…你知道一个人代表什么吗?高城有些悲悯许三多了。
许三多愣了,他当然明白那代表什么。
一名师部参谋已经在后边跟了过来。
高城说我不知道团长怎么想,但我打算找我爸帮帮你。
不用。许三多的回答很简单。
高城说如果我爸知道有这么个士兵,一定很愿意帮忙的。
后边的参谋急了,他说副营长,咱们得赶紧回师部报到。您的行李在哪?许三多赶忙替他推开高城的房门,说在这里。高城还想劝他两句,他却对着他连连地摇着头。
高城的行李主要是书。许三多两三下帮他捆好,扛到车上,高城的行李就算搬完了。
高城就这样走了。
钢七连眨眼间就要只剩许三多一个了。
高城的手一直搭在后车门上,他很想说点什么,对着许三多却真找不到词了。看惯了高城的雷厉风行,参谋有些奇怪,他说副营长,咱们赶紧吧?许三多帮高城拉开了车门,让高城快点上车。高城却迟疑着。
最后说:许三多…我看错你了,看错了好几次。
许三多说:连长…副营长,您该走了。走吧。
你叫我连长吧。你不是还叫史今班长吗?你就叫我连长。
连长,走吧。
许三多,这三年我做了你连长,这一辈子我是你哥们。
他在许三多胸上狠狠砸了一拳,为了掩饰自己的留恋,简直是手忙脚乱地上了车。
车立刻就开动了,将一个许三多和钢七连扔在了后边。
暮色浸满了七连的宿舍。
许三多拄着拖把,呆呆地在看着一间间空空荡荡的宿舍。
他抓着高低铺做了会引体向上,抓着床杠翻到了上铺,呆呆地躺在空铺板上。
他把一个个马扎排成方队队形,又一个个打开空空的储物柜,然后他拿一个水杯当麦克风唱了首歌,没唱完又到走廊上翻了十来个筋斗,最后又回到屋里在桌上拿大顶。
这就叫自由,往常做这任何的一件事,他都能想得到什么下场,其实就现在这会,他也在盼望那个被人呵斥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