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帕格回去的时候，柏林的九月空气清新，树叶正在变黄。同闪击战下的lun敦相比，这个城市看起来非常太平，穿军服的人要少得多，几乎没有什么卡车和坦克。打败法国之后，希特勒已经使bu分战士复员到农场和工厂当自由工人。剩下来的兵士也不在柏林四周闲逛。他们有的在海岸上等待入侵英国，有的驻守在法国和波兰，有的守卫在一条面对苏联的薄弱而谨慎的防线上。只有空中战争还看得出来：高she1炮的蓝灰色炮口从秋天的树叶上冒出来；广场上淡黄tou发的德国小孩呆呆地瞧着一架打下来的威灵顿式英国远程轰炸机。帕格看到这架坠毁的英国轰炸机——与“弗兰迪号”一模一样——和那红白蓝三色的舷窗，心里感到一阵悲痛。他想去看一看遭到破坏的煤气厂，但没有找到。绷着脸的德国空军警卫和木栅栏把遭到破坏的现场封锁了起来。戈林在很久以前曾经宣布过，只要有一颗英国炸弹一旦落在柏林，德国人民就可以guan他叫梅厄①。揭梅厄短chu1的现场证据当然不准人看。

不过即使不是禁区，帕格也怀疑会有多少德国人到那儿看去。他们是些古怪的人。在里斯本，他一登上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当时当地的德国给他很shen的印象：机内纤尘不染，服务员毕恭毕敬，酒饭要了就到，扩音qi震耳yu聋。坐在他旁边的乘客是一个金tou发dai眼镜的胖大夫，进餐时同他碰杯祝酒，热情洋溢地谈到美国和住在密尔沃基的妹妹。这位大夫shen信美国和德国会永远zuo朋友，希特勒和罗斯福是同样伟大的人物，他们两位都需要和平。他对英国轰炸机残酷屠杀柏林市民shen表遗憾，说这同德国空军严格集中在军事目标上适成对比。

①普通犹太姓氏。

他还指出，英国皇家空军在他们飞机的底bu涂上一层效果很好的黑漆，这样在晚间就不容易被发现，他们飞行时不断改变高度，使高she1炮很难瞄准。这就是它们能够溜进来的原因。可是这些小小的鬼蜮伎俩救不了他们的命。德国科学在一两个星期内就会找到对付的办法。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德国的胜局已定。德国空军是无敌的。英国轰炸妇孺的罪犯们很快就会受到法律制裁。

这人活象lun敦音乐厅里演hua稽戏的德国人，连他那副斜眼微笑的表情和颈脖子上一圈一圈的feirou都十分相象。帕格越来越讨厌他。他冷淡地说，他刚从lun敦来，德国空军已在英国上空被击败。对方ma上冷淡起来，转过shen去背朝着帕格，故意挥动一张意大利报纸，上面有几幅非常chu2目的lun敦起火燃烧的照片。

帕格一回到绿林区自己的住宅，隔bi那个美术博物馆馆chang——他叫ba泽尔博士，学问渊博，shen材矮小，肤色黝黑——ma上拖着一条残废的tui跑了来，邀请邻居喝一杯，同时谈起英国迫在眉睫的覆灭。ba泽尔家一向是亲切友好的邻居，而且还多次邀请亨利夫妇参加过饶有趣味的展览和晚会。ba泽尔太太已成了罗达最亲密的德国朋友。帕格婉言告诉他的邻居说，战争并不完全象戈培尔的报纸和广播描绘的那样在进行。他刚一暗示英国皇家空军还有战斗力，这个小个子美术专家就生了气，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把他要请帕格喝酒的事也抛在脑后了。而这个人还曾经多次暗示过纳粹党徒是下liu的恶gun，希特勒是祸水。

就是这zhong情况现在使得柏林完全使人难以忍受。全ti德国人nie成了一个jinjin的拳tou。那个小liu氓zuo到了他的“一个帝国、一个民族、一个领袖”这是他chang期来经常叫嚣的。维克多-亨利是个守纪律的人，他理解也赞赏这些人民死ying地服从纪律的工作效率，可是他厌恶他们那zhong闭眼不看事实的盲从态度。这不仅仅是愚蠢，不仅仅是无耻；这是很坏的兵法。“对形势的估计”——这是一句从普鲁士军事学说中借用来的海军用语——必须gen据事实。

他回来后不久，欧斯特-格罗克就来电话约他吃饭，他欣然接受了。格罗克是他所结识的在纳粹的疯狂之中似乎还保留着一点常识的少数德国军人之一。在一间坐满穿军服的纳粹官员和高级军官的饭馆里，这个潜艇军官公开对战事、特别是对戈林笨拙地进行英国战役隐隐约约地发牢sao。他不时眯起眼睛回tou四顾，在德国只要一谈到战争或政治，总要不自觉地这样zuo。

“我们照样会打胜的，”他说。“他们会用尽各zhong笨办法，然后他们才会想到这一点。”

“想到什么？”帕格说。

“封锁，自然罗。这是英国的老武qi，现在用来还治其人之shen。英国人封锁不了我们。我们有了欧洲的全bu海岸，从ba尔干直到土耳其。连拿破仑也从来不曾有过这样chang的海岸线。可是英国缺少食物和燃料，这本来是它的致命伤。要是戈林今年夏天炸毁港口，炸沉船只——加上我们的潜艇和磁xing水雷造成的大量破坏——英国早已通过瑞士和瑞典跟我们接chu2了。”他平静地举起双手。“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在整个大西洋辽阔的海面上击沉他们的船只。他们没有护航力量。就算他们有，我们的新战术和鱼雷仍然可以打败他们。你要记住，我们在潜艇方面开始时候力量很薄弱，维克多。可是最后邓尼茨说服了雷德尔，雷德尔又说服了元首。占领波兰之后，从英国拒绝和平建议开始，我们就大批地建造新艇。明年一月，新艇可以陆续下水。一zhong新式舰艇，非常漂亮。于是——在四、五个月内，每月击沉五十万吨，哼！——丘吉尔就完dan啦。你不同意么？”格罗克咧嘴朝他笑着。这个小个子潜艇军官穿一tao剪裁很好的紫色花呢服，dai一条chu2目的黄蝴蝶领结。他那被太yang晒得黑黝黝的健康的脸容光焕发，富于自信。“说吧，你用不着表示同情。我们都知dao你们总统的情绪，嗯？可是你理解海，也懂得形势。”帕格苦笑着看了格罗克一眼。他倒是同意这zhong估计。“呃，假定戈林真的会转向封锁，假定你们真的有一队新的舰艇建成——这可是两个很大的假定。”

“你怀疑我的话？”

“你稍稍夸大些，我是不会责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