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在陆地进入视野之前，飞机前面，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中闪烁着银色的、胀鼓鼓的阻sai气球①，这使英lun三岛凭添了节日的气氛。在八月的艳yang天气，这块大地显得分外平静。汽车和卡车沿着狭窄的dao路穿过用黑色篱笆隔成小块的波狼起伏的黄色和绿色田地缓缓蠕动。小小的羊群在吃草，农民们一个个象活动的木偶那样在收割玉米。飞机飞过麇集在灰色尖ding大教堂周围的城镇，飞过河liu、树林、沼泽和围着篱笆的绿油油的田野，飞过那画册中、油画上和诗歌中所描绘的愉快的英格兰。

①阻sai气球：是挂钢缆及铁丝的气球，用以保护重要地区或设施，防止低空飞机的袭击。

这是帕格途经苏黎世、ma德里、里斯本和都柏林这段乏味的一周旅行的终点。这次旅行是由从华盛顿寄到柏林的邮袋里一封用蜡封口的信件所引起的。信封上用红墨水亲笔写着：“绝密——维克多-帕格-亨利上校亲启”他打开看到一封从白gong寄来的密封信。

亲爱的帕格：

海军作战bu副buchang说你是“雷达”的chang期鼓chui者。英国人向我们秘密汇报说，他们在空战中买了一zhong叫zuo“无线电测向qi”的东西，获得极大的成劝。我们讨论的结果，想让你去看看。你觉得怎样？你将接到jin急命令，我们的朋友会等待你。lun敦现在一定很有意思，虽然略嫌热一些。我们想送给他们五十艘驱逐舰，如果你认为这样zuo我们在感情上也太“热”的话，请来信告诉我。

弗-德-罗斯福

对于这纸措辞很随便的指令。帕格怀着复杂的心情。任何离开柏林的借口都使他很高兴。报纸枯燥无味，用红色字ti印的自chui自擂的文字令人难以忍受；政府机构里，德国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得意忘形，高谈阔论，说什么一个月之后就要开始过幸福的战后生活了；妇女们穿着法国绸缎，施上法国化妆品，一副狡猾、得意的神气，在林荫dao上散步。这一切都叫人不能忍受。帕格在高等餐厅里吃着掠夺来的波兰火tui、丹麦牛油、法国小牛rou和酒，甚至感到内疚。傍晚，他独自一人坐在从犹太人手中掠夺来的绿林区大房子里，听着无线电广播员用愉快的声调报告英国飞机损失惨重而德国空军毫无损失的新闻，他心中感到无比的烦躁。离开这一切的命令简直是一zhong恩典。但这封信也使他苦恼。他已有四年多未在甲板上过海军生活，而岸上的生活眼看越来越固定了。

当天下午他步行回家，走过生锈的橄榄色高she1炮台，觉得它比任何其他东西都使他更愿意离开柏林。人们不再象梁架和厚钢板初架起时那样，呆呆地望着塔ding枪炮林立的高塔。数周来关于这座高塔猜测纷纭。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是一座用来she1击低空轰炸机的高she1炮台。she1程之内不能有高大的建筑物。它远远高过柏林最高的屋ding，确实有碍观瞻。迄今为止，为数不多的英国轰炸机一直作高空飞行，但是德国人考虑周到。这座ju大的淡褐色铁塔高高地耸立在儿童嬉戏、老人散步的美丽的动物园里，维克多-亨利觉得这正是纳粹统治的缩影。

当晚，他那位当秘密警察的仆人蹑手蹑脚地往没有铺桌布的chang餐桌的一tou给他端上丹麦摊猪排时，这所孤独阒寂的房子使他感到厌烦。他烦躁不安。帕格决定如果他非回来不可的话，他就在艾德隆旅馆租间房住。他收拾他的服装：晨衣、蓝制服、自制服、晚礼服、卡叽军服、便服、便服礼服，这是zuo一个武官的大负担。他写信给罗达、华lun和拜lun，就寝时思念妻子，又想到在lun敦他很可能见到帕米拉-塔茨伯利。

第二天，帕格的助理武官，一位能讲liu利德语的漂亮海军中校说。他很乐意接替他的职务。碰巧他是温德尔-威尔基的亲戚。自从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以后，他在德国人中很有声望。“我想，这个周末我脱不开shen了吧？”他说。“真不巧，我约好跟沃夫-斯多bo一家到阿本德鲁去。他们近来对我可很好。他们说戈林可能在那里。”

“你照样去吧，”帕格说。“你可以弄到一些德国空军的内幕消息。告诉你妻子带上一条厚灯笼ku。”助理武官莫名其妙，有些生气地盯着他，使他觉得很开心。他就这样离开了柏林。

“看你怎么保养得这么好？”他在lun敦机场对前来迎接他的海军武官布林克-凡斯说。二十五年过去了，凡斯说话时依旧眨ba着眼睛，象在安纳波利斯的时候维克多-亨利当海军学校一年级新生、凡斯告发他穿了一只脏白鞋时一样。凡斯穿一件褐色的lun敦式运动衣和一条灰ku子。他的脸干瘪多皱纹，但他仍然保持着二年级学生的苗条shen材。

“帕格，真是打网球的好天气。我每天要打一两个小时网球。”

“真的吗，你们这里不是在打仗吗？”

“打仗。有些地方正在打，大半在南方。”凡斯hanhan糊糊地用一只手向晴朗的天空一挥。“我们有过空袭警报；直到现在，德国人还没有在lun敦丢下什么。偶尔能看见阵阵烟雾，你就知dao那是战斗机污染了附近的云层。要不然，你就听英国广播电台报告击落敌机的数字。这场奇怪的鬼战争，简直是玩飞机数字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