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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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脉奔腾到这里忽然消失，宛如一群ju龙潜入地下，面前留下一大片沉积平原。这片平原，从太行山最后一只余脉牛tou岭开始，一直延伸到黄海海边，纵横数千公里，而起伏高低不足二十米。诺大一片原野只有如此微小的起伏，在地形学角度看来，它已经和擀面板儿那么平了。牛tou岭山ding上有一块方圆十数米的花岗岩石，石上筑一五角小亭，名为：仙弈亭。站在亭内向东一望，大地无边，直达天际。假如天空晴朗，万物俱有极高的清晰度，而此时你正巧又站在山tou上，整个人就会象yang光下的植物那样伸张开，神清心逸，目力jing1微，刹时看出天与地相接chu1那奇妙无比的吻合：大地与高天正如同两片口chun贴在一起，把人的目力shenshen的拽过去，拽向那无边的shen邃。现在，你可以看出地球是圆的，你的目光正沿着地球弧状表面延伸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球背面…

山脉与平原在这里高度典型化了。

牛tou岭及其周围山峰还保持着远古时期地壳的penshe1状，极象凝固在哪里的山tou。而它们脚下的平原，则呈现出梦一般的平静。只要在牛tou山ding尖chu1搁一个石砾，它就会顺着山脊往下gun，沿途上千公里都不会遇阻，一直gun到海边。这就是山脉和平原。

仔细考察一下山脉在何chu1中止，以及平原在何chu1开始，是很惊人的。

牛tou岭宛如bi立，断刃千尺，山ti和平原几乎形成一个直角。在底bu，山脚刚刚chu2土的一刹那，山便断然消失，在地心shenchu1形成山gen，牛tou岭象棵ju树笔直地戳立与此。在它的dingbu，仙弈亭几近临空，倘有人舍shen一跃，他就会飘摇如叶，在空中下落很久┅┅他起tiao于太行山脉，而shen碎殉命的地点，竟是亚洲东bu大平原。仅仅由于这里的险境ju备一zhong诗意，千百年来不断有丧家亡国的仁人志士，专挑了此chu1来tiao崖自尽。在临空一跃之前，他们先饱览一下大地高天，内心赞叹脚下这片世间无比的绝境，此刻，常不免有平生最杰出的一行诗句涌上心tou――但一般都不镌于山石间，只是自我感受一下，就纵shen下崖。现在仙弈亭周围镌刻的zhongzhong绝笔，多是后人度死士情怀而仿制的。尽guan走笔时壮怀激烈，意境奇凸，词句如焚，颇令后世传咏不止。但他们忘了，真正求死者在死前那一瞬，是不留笔墨于人间的。只有以死相酬、以死全shen者，因为死犹不甘，才留两样未泯之志供后人念他。所以，这里不仅是著名的死地，也是著名的对“死”的审美之chu1。

太行山于亚东大平原的相接chu1，就凝缩在牛tou山脚下。准确说就在那一块楮色岩石和褐色土壤相jiao的地方。山脉在这里嘎然而止，大平原在这里悄悄的发端。这里仿佛窝藏着一个神秘念tou，这念tou正如弯曲到及至的弓，在山gen那儿死死收缩着，其势直指东方┅┅当我们的目光从这里转开，转向东方时，那如弯弓般收缩着的念tou便猛然弹开了，刹时炸出一片数千平方公里的大平原！

牛tou岭东面两千多公里，一直没有任何山坡甚至没有任何像样的高地，彻底的一ma平川。偏偏到了海边，突然冒出一座标高二百点七五米的孤独小山，因此chu1盛产凤尾菇，这山便被人叫zuo：凤尾山。

凤尾山面临大海，但它的山势却背向大海。凤尾山的形成年代与太行山脉完全相同，山腹间花岗岩的岩xing、纹理、微金属han量和水文资料等等，竟也和牛tou岭完全相同。这zhong神秘对应令世人大惑不解，牛tou岭与凤尾山相隔两千多公里，而地质情况似乎在证明：太行山在西面两千公里外入土，在这里又钻出来了！

2

凤尾山炮台伫立于山的dingbu。当年，为了修筑这座ju大的炮台，而不得不将凤尾山削去十二米，luolou出山ti中的岩心，再将炮台guan注在岩心上，与整座凤尾山合为一ti。然后，再在炮塔dingbu修筑钢jin混凝土掩ti，掩tidingbu再覆以ju石，增强其抗爆能力。同时，也使凤尾山的标高恢复到原先数据水平。随着时光liu逝，岩心、炮台、掩ti、ju石…都已如水rujiaorong般生chang到一块了，呈现出天然地壳那样的强度。即使是世上最大口径的炮弹击中它――即使是由这zhong炮弹组成的弹群覆盖它，也跟tiao蚤叮石tou一样，丝毫无损于它。

周围的人们很少进入炮塔内bu，更少亲眼目睹那一尊455口径的――堪称当今世上最大的ju炮。它一直卧伏在凤尾山shenchu1，每年当中，只有两次，仲春与仲秋时节，需要给火炮更换各zhongrunhua油剂了，ju炮才被推出掩ti，彻底地保养一下。那时，ju炮黑黝黝的钢铁shen姿，便出现在高高的天际，人们在数十里之外也可以看见。而平时，ju炮shen藏不lou，只从she1口探出半截墨绿shenguan，也就是俗称为：炮guan。仅那半截shenguan，也有水牛腹bu那么cu，chang近十米，象一个横放着的大烟囱。这是它的二级战备状态。也即：常备状态。

哦，ju炮半遮半掩，便勾引起人们无穷的想象那半截shenguan就已如此惊人了，隐藏在内bu的炮shen更将是何等惊人？！…假如完全看不见炮，凤尾山也就是一座秀丽的孤山罢了。半遮半掩——就使得ju炮和孤山的魅力双双翻倍。那魅力又正高悬于天际。曾经有无数有人在山下驻足liu连，翘首眺望不止。公海海面上的过往商船、游lun，在驶抵凤尾山正东方最近点时，也常常放慢航速，鸣一声短笛，历来有不同的理解。一说是友好的致意；一说是示警式的抗议。因为，一尊世所无匹的ju大炮guan正笔直地瞄向他们，叫人看了，无论如何是不舒服的。

凤尾山中bu，驻扎着警备区某bu一支海岸炮兵连。他们的标准装备是六门最新式的130海岸炮：俱是轨dao运行，雷达测控，电子击发，she1速极快，并可以在掩ti内zuo180度she1向选择。由于这zhong火炮属于高度机密装备，所以整座凤尾山十几年来一直被封锁为军事禁区。从山脚下开始，准确说距山脚还有半里路，大dao上一侧就出现了金属告示牌，上面用英日汉三zhong文字镌刻着：军事重地，游人止步。到了山脚，路面上就设置了红白相间的木档，金属告示牌又出现一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