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伯勇并不害怕，能够煽风火带跟鬼闹那么一场，就说明他不是骨。大丈夫敢作敢为，砍不过碗大的疤，小一伸拉xx倒。自从扛枪吃粮，就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了，他有什么怕的？更何况是当这个鸟汉，自己被人戳脊梁骨不说，祖宗八代都跟着倒霉。真闹翻了，就跟他们，好了还可以当个抗日英雄，就是打死，也无非就是少了一个汉罢了。

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应该当机立断，当断不断，反为其。有的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算一天，还是见风使舵吧。”有的说“端人的碗服人的，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也有血气旺的，酒碗一掼说“什么叫人在矮檐下，鬼跑到咱们中国来为非作歹，我们凭什么低？”

收割之后，松冈联队一次就向江淮派遣军司令运送二百万斤粮。到了这个时候，松冈才长长地松了一气。但是，松冈并没有忘记潜在的危险。当粮问题已不再成为问题的时候，松冈总算腾手来，要跟“皇协军”算算账了。

松冈的想法是，对于“皇协军”太了不行，太了他们就得寸尺；太了也不行，太了容易虎伤人。收拾“皇协军”抓大的不行，抓大了牵一发而动全；抓小了也不行，抓小了隔靴搔不起作用；抓得太显不行，太显了一看就是报复；抓得不显也不行，不显就起不到杀给猴看的作用。最后，松冈把原信叫来，布置他对“皇协军”二团团长常相知行调查。

是啊，这就是“王乐土”的形，这就是“怀柔亲善”的效果。有些“皇军”军官很愚蠢，只知挖地三尺刮地，只知杀人放火。他不知在地下面潜藏着大的财富，不知那些被杀死的支那人的上也潜藏着财富。只要给他们安全，给他们笑脸，给他们衣，让他们把播泥土里，从那里长秧苗和麦秸，秧苗和麦秸就像细血，从土地的层汩汩地汲着营养，那像一样洁白的稻浆麦浆，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它们汇成河，凝聚结晶，那将是跟珍珠和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不，甚至比珍珠和钻石更为贵重，因为他们能够滋我们的生命。

李伯勇和叶家季等人密商，确定了几个目标。首要的目标当然是松冈和原信，但这两个鬼官儿警卫森严，不易下手。叶家季提次要目标是临济和夏侯舒城。虽然近年临济了不少坏事，弟兄们的汉帽也是他给上的，但是李伯勇还是不同意先杀临济。一来那样动作太大，搞得不好“皇协军”群龙无首，就散了，不是继续当汉还是反正，分量就没有那么重了。夏侯舒城虽然是汉市长，但是他那个市长是虚的，无非就是借国难发财罢了，算不上罪大恶极，杀了不解恨。最后，大家就把睛盯在了方索瓦的上。李伯勇说“鬼可恨，但方索瓦更可恨，为虎作伥，坏事绝，不光卖国，连祖宗都卖了，死有余辜。”

大家想来想去，觉得方索瓦实在可杀。方索瓦这小极其嚣张，把“皇协军”眷属禁起来的主意是他的，搞“模范区”和“模范试验田”的主意也是他的，而且在上次“皇协军”同鬼发生冲突的时候，架上机关枪差儿就向“皇协军”开火了，也是他指挥的。几个弟兄在一起，七嘴八，控诉方索瓦的罪行，越是控诉，

“这件事情越快越好，掉一个团长，不大不小，不多不少，正好！”松冈对原信如此代。

漫步桃坞“模范试验田”的田埂上，松冈心旷神怡，远远护卫的日军士兵可以看到，穿着布鞋的松冈有时候会弯下腰去，捻一捻分充足、圆丰盈的秧，拨一拨利剑一样指向空中的秧苗，脸上会惬意的微笑。

没松冈大佐的预料，季稻米下来之后，粮征集工作异常顺利。没有动用武力，也没有行摊派，除了定额之外，老百姓甚至自愿多一，以换取和化学料。因为用不着给军阀和政府粮，老百姓除了向日本人纳的粮，每家每都比往年收成一倍以上。一时间奔走相告，庆祝这难得的丰年。

自从上次在桃坞三大队闹了一次事“皇协军”二团三大队排长李伯勇就好了思想准备，他估计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奇怪的是，鬼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情，只有团长常相知到三大队来训过一次话，告诫李伯勇，事要动脑，不能仅凭匹夫之勇。话虽然说得严厉，但是并没有惩的意思，让李伯勇摸不着脑，反而更加忐忑。

几顿酒一喝，李伯勇的心里就有底了，哪些人弱可欺，哪些人明大义，哪些人可以同甘苦，哪些人可以共患难，如此这般，最后只保留了本大队排长叶家季等四人，歃血誓盟，要一番拨反正的举动。

二

陆安州的稻过去是一季作，自从来了日本专家，断言说这里至少可以搞两季，第一季从农历三月初下，到五月底便成熟了，陆安州东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一片金黄，光一照金溢彩，微风拂稻狼起伏。沉甸甸的稻穗颗粒饱满，舂的稻米晶莹圆，捧在手上，如同动的珍珠，那觉实在太好了。

不久，李伯勇就觉鬼要下手了。开年后撤走的日军顾问和“亲善员”又回到了“皇协军”各级组织，而且单独让二团享受了特殊的待遇，把“皇协军”军官的眷属“保护”到了大队长一级，杨家岭的老母亲和妻都被到桃坞“保护”起来。李伯勇认为这都是自己闯下的祸，害得长官兄弟跟着受累，想来想去，不能就这么当缩乌，得以牙还牙。

惧和忧虑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松冈大佐每天夜里住在哪里了，他有时候会现在陆安州的街面上，还是那副神闲气定的神态；有时候他会现在城南青塔下的广场上，向西，向南，眺望，若有所思；而更多的时候，他会现在桃坞小蜀山的山坡上，或者漫步在“模范试验田”的田埂上。

李伯勇为人耿直，一向仗义疏财，有不少情投意合者，把兄弟也有十数人，多是连排级军官。这段时间常常聚在一起喝酒，喝醉了就骂娘发牢。李伯勇就在大伙的牢中把握火候，见时机成熟，就拨说“老话说，靠山吃山，靠吃，咱们丘八靠枪吃枪！但是，像这样给日本人当走狗，什么也靠不住。鬼不把咱们当人，鬼要是完了，咱们中国人也不把咱们当人，那不死无葬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