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侦察任务,保罗被升为军曹,而内弟伯纳也荣升为伍长。
有天晚上,夜幕静静地低垂着,万籁俱静。保罗独坐在帐篷里,就着忽明忽暗的烛光看地图,这时,伯纳进来了。
伯纳看着保罗,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有什么事吗?伯纳,夜这么深了,怎么不休息呢?”
“姐夫,刚才我遇上一件怪事…”
伯纳着了魔一般,一时不知怎样从头说起。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伯纳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灰,额头上汗如雨下,保罗连忙为他倒了杯水。
张惶失措的伯纳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慢慢说道:
“我刚才去森林站岗,突然,有人在黑暗中低声叫道:‘哨兵先生,哨兵先生…’那是种嘶哑阴沉的女声,惟恐别人听见似的。
“我握紧了枪,谨慎地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吼:
“‘谁?你是谁?’
“‘我不是坏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对方靠近了我,跟我低声说话。于是我将手电筒对准那个女人,我一下子看见大树旁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她披著有头罩的黑披肩,脸庞隐在黑夜里。我用手电筒又扫她的下半身,看见一双木鞋露在了黑裙子的下边。
“从她的打扮,我认定她是附近的农妇。
“于是,我问她:
“‘喂!你要问我什么事?’
“那农妇垂着头,低语道:
“‘我住在附近的村里,儿子应征入伍了…’
“‘哦?在哪个大队?’
“‘这个我不知道。刚参军时,他写信回来,他也能收到家里的信。可两个月前,寄去的信又被退回家里来了,说是儿子已经不在那个大队了。前些日子,大队重新整编过士兵了。
“‘我儿子可能调到其他大队去了…’
“‘你知道那个大队的名称吗?”
“‘不知道。我儿子再也没往家里写过信,也许他受伤了,被送医院治疗去了;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唉!谁知道他怎么样了?担心死人啦…”
“农妇边说边用衣角擦眼泪。
“‘你也别太伤心了,总有一天,你儿子他会回来的。’
“‘谢谢!
“‘我儿子可孝顺了,还特别听话。他说为了伟大的法兰西,他一定要杀尽仇敌、捍卫国土…我想问问,我儿子是不是已经牺牲了?或者在别的大队里?…对了,他在你们队上吗?’
“‘哦?我不清楚…你儿子叫…’
“‘保罗-弟罗兹。’
“什么?我?”
保罗从椅子上跳起,大叫一声。
“是的,我也吓了一大跳。姐夫…所以我就告诉她:
“‘保罗是我们大队的,最近他立了功,荣升军曹了。’
“那妇女喜不自胜,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是真的吗?真的?我儿子就驻扎在这儿吗?’
“‘是的,暂时会在这儿。不过,还可能要迁到其他阵地去…阿姨,部队离开之前,你想见见你的儿子吗?我换岗的时间到了,我带你去他那儿,好不好?’
“农妇立即闪现出惶恐不安的表情。
“‘不急,不急!现在夜已经深了,明天一早我再来好了。’
“说完,她转身意欲离去。我这时才发现这个妇女十分古怪。我想起你说过,你是弟罗兹男爵的儿子,在你很小的时候,你母亲就不在人世了,怎么还会再出现一个母亲呢?
“于是,我把手电筒的光打到她的脸上,想仔细辨认一下,但却突然被她打掉了手电,而她迅速地跑掉了。
“那妇女身手矫健,像以前的“噬血蝙蝠’一样,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了无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