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是被他猜着了的或者是被他知道了的?世上有某一些人都认为一般上流社会的妇人应当有一个情夫或者好几个情夫,都认为家庭这种制度不过是一种互助性的团体,都认为道德是为了掩饰大自然种在人类身上各种嗜好而设的一种不可少的姿态,并且都认为世俗的荣誉是那种应当被人用做装点种种风流罪恶的招牌,而共忒朗在事实上正是属于这些人之中的一个。此外,设若他从前赞成他的妹妹和昂台尔马结婚,难道不是怀着模糊的念头——即令那不是十分明确的——以为这个犹太人将来会承受洛佛内尔全家的种种方法的剥削,而且他将来不仅要鄙视自己不向他妹夫昂台尔马的口袋里借钱,甚至于基督英若是忠心于这个有好态度又有用处的丈夫,他也许同样会鄙视他的妹妹。
波尔冥想着这一切,而这一切扰乱着他那种准备临危退让的摩登吉诃德式的心灵。这时面对着这个哑谜样的朋友,他变成很持重的了。
所以遇见共忒朗对他谈起自己利用何诺拉夫人而安排的策略的时候,波尔就开始笑了,几天以后他甚至于听凭旁人引他到了那儿,并且很快乐地和沙尔绿蒂谈话。
医生的妻子抱着极其贤惠的意思来顺从旁人教她扮演的角色,在午后五点,摹仿巴黎的贵妇人款式用好些由她亲手做成的甜食请他们喝茶。
波尔第一次走到她家里的时候,她就当做一个老朋友似地款待他,请他坐下,不由分说亲自接了他的帽子搁在炉台上的座钟旁边。随后,忙忙碌碌地在共忒朗和波尔之间活动周旋,腆着肥胖的庞大身躯向他们问:“您两位可高兴吃顿便饭?”
共忒朗说着许多孩子气的话,闹着玩儿,尽情地笑。他在沙尔绿蒂的闪灼眼光之下,引着鲁苡斯到一个窗口边勾留了一些短时候。
何诺拉夫人正和波尔谈天,这时候她用慈母式的语气向他说:“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到这儿谈几分钟,都是很天真的,可对,布来第尼先生?”
“噢!都是很天真的,夫人。”
他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她亲热地称他做“波尔先生”多少有点把他当做一个同谋者看待。
再后些日子,共忒朗用戏弄的兴致对他述起何诺拉夫人的一切盛意,说自己上一天对她说过:“为什么您从来不同着这两位小姐到无愁谷的路上去散步?”
“不过我们将来要去,爵爷,我们将来要去。”
“明天,三点光景,可成?”
“成,明天三点光景,爵爷。”
“您是十分周到的,何诺拉夫人。”
“替您服务,爵爷。”
无愁谷的约会就是这样定局的。共忒朗现在来向波尔说明理由:“你懂得我在那个客厅里不能当着妹妹的面去向姊姊说一点上紧的话。但是在树林子里,我可以同着鲁苡斯在头里先走或者掉在后边!那么你可来?”
“成,我很愿意。”
“我们走罢。”
他俩都站起了,慢慢地由大路动身了;随后穿过了布拉絮岩石村,他们向左一拐穿过许多丛生的小树木就降到了幽荫的山谷里。等到跨过了那条小溪,他们就坐在山脚边的路边等着。
不久,那三个女人排成单行走到了,鲁苡斯在头里而何诺拉夫人在后边。由于这样相遇,彼此两方面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共忒朗嚷着:“哈,各位从这儿走,真的想得多么好!”医生的妻子回答:“瞧罢,是我呀,我曾这么想的!”
末后,大家继续散步了。
鲁苡斯和共忒朗渐渐提快了脚步,他俩走到了前面一点,跟其余的人多少有一点距离,以至于在狭小的路径拐弯的地方其余的人竟看不见他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