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都知——也可以说，这个念一直盘桓在他们的心中——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长久的。有时候，死亡的临近似乎比他们睡在上面的那张大床还要现实，他们就只好地搂在一起，这是一绝望的，就象一个快死的人在临死前五分钟享受他最后一的快一样。但也有一些时候，他们却有不仅到安全而且到长远的幻觉。他们两人都到，只要他们实际于那间屋，就不会有灾难临。要到那里去，倒是又困难又危险，但是那间屋却是个避难所。当温斯顿凝视着那镇纸的中央的时候，他到，要到那晶世界里面去是办得到的，一旦到了里面，时间就能停止了。他们常常耽溺于逃避现实的白曰梦。他们的运气会永远好下去，他们可以在这一辈永远这样偷偷摸摸搞下去而不会被发觉。或者凯瑟琳会死掉，温期顿和裘莉亚就可以想个巧妙的方法结婚。或者他们一起自杀。或者他们躲了开去，改换面，学会无产者说话的腔调，到一家工厂去工，在一条后街小巷里过一辈，而不被人发觉。他们两人都知，这都是痴人说梦。实际生活中是没有路的。甚至那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即自杀，他们也无意实行。过一天算一天，过一星期算一星期，虽然没有前途，却还是尽量拖长现在的时间，这似乎是一无法压制的本能，就象只要有空气，人肺就总要呼一样。

他在黑暗的小店堂与甚至更小的后厨房之间，过着幽灵一般的生活，他在那间厨房里自己饭，厨房里还有一台老掉了牙的唱机，上面安着一个大喇叭，能有机会与人说话，他似乎很兴。他的鼻又尖又长，着一副镜片很厚的镜，穿着一件平绒上衣，弯着背在那些不值一钱的货之间踱来踱去，神情活象一个收藏家，不象一个旧货商。他有时会略带情地摸摸这件破烂或者那件破烂——瓷的瓶、破鼻烟壶的釉漆盖、镀金针盒，里面装着几早已夭折的婴孩的发——从来不要求温斯顿买东西，只是请他欣赏欣赏。听他说话就象听一架老掉牙的八音盒一样。他从他的记忆中又挖掘来一些早已为人所遗忘的歌谣片断。有一只歌是关于二十四只乌鸦的，还有一只歌是关于一折了角的母的，还有一只歌是关于柯克罗宾的惨死的。“我想你也许会觉得有兴趣，”他每次想起一个片断，就会有不以为然地笑。但是不哪一只歌谣，他记得的只有一两句。

好了。生活上的一些琐事也不再使他觉得难以忍受了，他已不再有什么冲动要向电幕鬼脸表示厌恶，或者拉开嗓门大骂。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固定的幽会地，几乎象是自己的家，因此即使只能偶一相会，时间也才只一两个小时，但这也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居然有旧货铺楼上那一间屋。知有它安然存在，也就跟到了里面差不多。这间屋本就自成一个天地，过去世界的一块飞地，现已绝迹的动可以在其中迈步。温斯顿觉得，却林顿先生也是一个现已绝迹的动。他有时在上楼的时候停下步来同却林顿先生聊一会。那个老儿似乎很少外，甚至本不外，此外，他也几乎没有什么顾客。

有时候他们也谈到搞实际活动来反党，但是却不知怎样采取第一步。即使传说中的兄弟会确有其事，要参加去还有困难。他告诉她在他和奥良之间存在着，或者说似乎存在着一奇怪的亲切。他有时就到有这样的冲动，要到奥良面前去对他说自已是党的敌人，要求他的帮助。很奇怪，她并不觉得这样太冒失。她善于从相貌上看人，温斯顿只据光一闪就认为奥良是个可靠的人。她似乎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此外，她也想当然地认为，大家，几乎每个人，内心里都是仇恨党的，只要安全无失，都会打破规矩的。但是她不相信有普遍的、有组织的反对派存在，或者有可能存在。她说，关于果尔德施坦因及其地下军的传说只不过是党为了它自己的目的而造来的胡说八，你不得不假装相信。在党的集会和自发的示威中，她还无数次拉开嗓门喊要把那些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而且她也一也不相信他们犯了什么罪行的人以死刑。在公审大会上，她参加青年团的队伍，在法外面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