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引起的破坏还是和过去一样，非要到死神闭上那双渴想看她的睛时，决不会停止。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他的病又发作了，不过人没有过去。他不愿意铃叫人，知全家一定会因此惊慌起来，明天城反而更加目。人老了，整个世界好象都暗地里在限制他的自由；这算什么呢？——只不过使他多活上几气。他可不愿意这样牺牲自己。只有小狗伯沙撒看见他一个人慢慢挣扎起来；焦急地望着它的主人打开橱柜，倒了一杯白兰地喝掉，而没有给它一块饼吃。等到他觉得自己能走得了那节楼梯时，他就上楼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虽则人还觉得有摇晃，一想到当天晚上时自己就挣起来。请她吃一顿好晚饭一直使他觉得非常快意——他总觉得她一个人过的时候，吃的一定很省俭；还有，坐在歌剧院里，看见她睛里显欣喜的神情，嘴边挂着不自觉的微笑，也非常开心。她平时没有什么消遣，这一次又是他能够款待她的最后一次。可是，当他收拾包时，他想起晚饭前还得换衣服，真累人，而且告诉她琼要回来也是一件吃力的事；没有这些麻烦多好。

“明天见吧，”他说。“晚安。睡好。”她温柔地回答一声：“睡好！”车已经快起步时，他从车窗里望见她扭过向着他，一只手伸来好象依依不舍似的。

那天晚上的歌剧是《卡尔曼》，他在最后一次幕间休息时才把消息告诉她，不自觉地一直挨到快要启幕时才说。她听了没有作声，真是蹊跷；事实上，他还没有来得及知她是怎样的看法，那个捣的音乐就奏起来，于是大家都得保持沉默。她一张脸就象了面；在面后面，有无数的思起伏，可是他没法看得见。当然，她要慢慢想过！他也不她，明天下午她反正要下乡来教琴，那时候她已经把事情想过，看她怎样。在车里，他只跟她谈谈《卡尔曼》；从前他看过的比这个还要好，可是这个也很不错。当他握着她的手别时，她迅速弯下腰，吻了一下他的前额。

“再会，好乔里恩伯伯，你待我太好了。”

他缓步回到旅馆的自己房间里。他们从来不给他开同样的房间，这些崭新的卧房，一新家，灰绿地毯，上面满是粉红，他住得不习惯。他醒着，那支恶劣的哈勒那曲①一直在他里动。他的法文本来懂得不多，可是这个字的意义，如果有什么意义可言的话，他却懂得；是指一个吉卜赛女人，既放又神秘。对了，人生的确有一神秘的地方，使你所有的顾虑和计划都打翻掉——使男人和女人都随着它的芦起舞来。他躺在床上，睁着一双陷的睛凝望着那片被神秘统驭着的黑暗。你以为你已经控制着人生，可是人生却溜到你的后，拧着你的后颈，你向东，你向西，然后，很可能，把你的生命轧掉！敢说，连执掌人类命运

七月里第二个星期的一天，他收到儿从黎寄来的一封信，说他们在本星期五全都要回来了。这本来是比命运还要肯定的事；可是由于老年人往往只贪图目前，抱有一可怜的心理，以为自己总可以撑持到最后一刻，他始终不大肯承认有命运这回事。现在他承认了，而且得设法挽救。他现在已经不能设想自己生活里少掉这新的快乐，可是没有想象到的东西有时是存在的，而且福尔赛家人经常就在这上面栽。他坐在自己的旧椅上，把信折起来，用嘴嚼着一段没有燃的雪茄。明天以后，他每星期二城之举就得只好放弃了。也许，他还可以每星期坐车城一次，托辞去看他的经理人。可是便是这样也要看他的健康情况，因为现在他们将会开始为他的惊慌起来。还有教琴！教琴非继续下去不可！伊琳一定不能有所顾忌，琼必须把自己的收起来。她曾经收起过一次，就在波辛尼噩耗传来的那一天；那时候能，现在当然也可以。自从受到那次刺激之后，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四年了——把旧恨一直保持到今天是不人的，不论对己或者对人。琼的意志很，可是他的意志还要，因为他是快死的人。伊琳很柔顺，为了他的缘故一定肯；当然会有顾忌，但宁可委屈自己一，决不忍心使他痛苦！琴一定要继续教下去；只要她肯继续教琴，他就把稳了。终于他把雪茄起，开始盘算跟他们怎样一个说法，怎样解释这古怪的亲密友谊；要研究怎样把赤的事实遮盖起来——决不能说自己要看人，看不见人就过不了。啊，好儿！好儿很喜她，也喜她教琴。她会帮他的——这个小宝贝！这样一想，心里就变得坦然，反而奇怪刚才为什么急成那个样。他决不能着急，着急之后总使他到非常衰弱，就象半个灵魂离开躯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