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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2)

虽说四大妈拿不东西款待来吊丧的人,守灵、殡还是规矩办了。没得过李家好的人,知四爷是个实诚人,都赶来磕了三个。得过他好的,哭得特别伤心,斟酒浇奠一番。那得过他的好又时常骂他的人,也跑来哭灵,借机倾诉一下心里的烦恼与不幸,骂自己对老人不够公

李四爷楞住了。虽说为了生活他得走街串巷,跟各各样的人打,可他从来没跟人动过手;要是看见别人打架,不人家拿的是还是刀枪,他都要冒着危险把人家拽开。

里的人谁也没动一动。老人抱住一个宪兵的,把他拖倒在地,两人就在院成一团。

走到七号大杂院,李四爷和白巡长都了把汗。情况不坏。家家都黑灯瞎火——七号里住的人家,压儿就没有灯油,也没有煤。

白巡长不敢拦,他想救自己的老伙伴,可又惹不起那两个发了狂的野兽。

韵梅披了一件破棉袄,靠在门框上,再不就半醒半睡地坐在门前台阶上。她很想去看看李四爷,可又不敢走开。不是不是真有空袭,她都得守岗位。不论怎么说,不能给家里人惹麻烦。

六号也没有差错。

凌晨两才解除警报。祁老人一直没睡下。他过一小会儿就走来看看韵梅,然后回到自个儿屋里躺下。

他气炸了肺。他忘记了自己一向反对动武,忘记了自己谨小慎微的世哲学,只看见前站着两畜牲,连个白了胡的老也敢打。他从容不迫,一声没吭,举起手来,照着日本人的脸就是一下。他忽然觉着非常痛快,得意。他没作声,把所有的劲儿全用在拳上了。

另一个宪兵,跟着地上的人转来转去,找准机会,冲着老人的太就是一下,李老人一下就不动了。

他们打一号和三号门前走过,直奔韵梅。她往一边闪了闪,没作声。李四爷和白巡长也不言语,跟着日本人了院

宪兵拿电筒往窗上刷地照去,白巡长吓得直冒汗。至少有三人家没把窗给糊黑。李四爷忍不住骂声来了:"他妈的——!我连浆都给了,怎么…"

两个宪兵住了手,叫白巡长把所有没把窗糊严实的住,都抓走下狱。

李四爷的丧事办得象那么一回事,来的人很多。那些窝脖儿的杠大个儿,杠房的,还有清音鼓手和打执事的,都跟他有情。他们穿了孝;诚心诚意来发送这位老相好,一直把他送了城。他们没法给他报仇,只能用祭奠、打、送殡和友情来表示他们的心意,把他一直送到坟地,让他好好安息。但愿日本人不至于把他的尸骨挖来。日本人为了修飞机场,修公路,挖了数不清人家的坟墓。

祁老人哭得很伤心。他和李四爷都是小羊圈的长者。论年纪、经历和秉,他俩都差不多。虽说不是亲戚,多年来也真跟手足不相上下。李四爷一死,整条街上,也可以说全世界,就再也没有人能懂得祁老人那一陈谷烂芝麻了。他俩知知底地往了一辈

解除警报的信号一响,韵梅上跑到李家,祁老人跟在她后面。李四爷睁开睛看了看他们,又把睛闭上了。大家都找不到安他的话。祁老人见多年的老伙伴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想放声大哭。

"爷爷,咱们回去吧?"韵梅悄悄问祖父。

大伙儿把李四爷抬回家,四爷两个多小时人事不知。虽说还没有解除警报,四大妈什么也不不顾了,大声哭了许久。她升着了火,给老人烧开喝。小羊圈的人把警报忘了个一二净,,都来看李四爷。

祁老人,由她搀着,回了家。

白巡长知事情闹大了。为了这,他就得丢差事。他气急败坏地连忙问:"为什么不把窗糊起来?为什么?李四爷跟我不是嘱咐又嘱咐吗?"他这话是冲七号的人说的,可主要还是讲给日本人听,好洗刷他自己和李四爷。"真对不住,"站在一边的一个女人可怜地说,"孩把浆给吃了,白巡长,给我们说几句好话吧,一年四季孩们都没见过白面。"

日本宪兵懂的中国话不多,听不懂那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给了李四爷两嘴

没有灯,没有火。日本人拿电筒把每个窗都照了照,黑的。他们走了来。

宪兵的大靴,照着李老人的一阵猛踢,老人倒下了。

解除警报前几分钟,三号的日本人咭咭呱呱说笑着回了家,韵梅知快完事了。

个人影儿奔这么来,赶站了起来。俩个儿的,她估摸是李四爷和白巡长,那俩矮的呢,就是日本鬼

宪兵和白巡长都走了,院里的人一窝蜂似的围上了李四爷。自从他当了里长,不知挨了他们多少骂。那是贫困得他们平白无故地骂人。如今,为了他们,他躺下起不来了。大家都哭了。

白巡长没了话说。

又过了三天,李四爷还是人事不醒。末了,他睁开,看了看老伴,看了看家里的人,慢慢闭上,从此不再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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