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缓缓站出一条路,一个男人从他们当中走出。站的位置背着光,
看不大清楚模样,白黎只能看到他身材高大,肩宽腿长,即使是包裹在那看起来硬邦邦
的布料当中也难掩一身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
那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毫无温度,使人能轻易脑补出拥有它
的人会是怎样的一幅冷峻面容:“松开。”
麻袋上面的绳结被打开,里面的人挣扎着爬出来,仿佛从窒息中逃脱似的大口喘息
,在肺部和大脑获得了充分的供氧之后,码头上迎面扑来的寒风令他仿佛惊醒似的几乎
是趴跪着伏在那个下令解放他的男人皮鞋下,满是淤青的脸上涕泪横流,惊恐得像是见
了厉鬼。
“邵爷!对不起邵爷!我…我不知道他会往场子里带那种东西!”
“哟哟哟,多新鲜啊,场子是你管的,人是你找来的。拿了东西来卖你会不知道?
”青脸男人的痛哭流涕立刻引来了在场某位仁兄的讥讽。
被称为邵爷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抬起手扬了一下,那人便闭上了嘴。
“给你十秒。”
男人低沉如大提琴的悦耳嗓音说出的话却像是尖刀一样,连码头的大风都掩盖不了
青脸男人一身冷汗:“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八秒。”
“邵爷你信我啊!想这场子还是我找人拿下来的我怎么会不好好管…”
“六秒。”
“…我,我不能说!”
“四秒。”
“邵爷!你这是要逼死我啊!”“两秒。”
咔哒一声保险栓响,男人面如土色,转身就跑!
可又能跑得到哪里去呢?前面是茫茫海面,身后是黑洞洞的枪口,这个看似胆小如
鼠的男人脑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就算是葬身鱼腹,也绝不能被那些人抓到!
白黎眼睁睁看着这倒霉男人往他这边冲过来,邵爷身边的人举枪便是一击:“啪—
—!”
男人的右小腿霎时出现一个血洞,而他本人也啊一声惨叫跌倒下来,在地上翻了几
个滚儿,尘土飞扬间,只有离他最近的白黎得以看到他疼痛到扭曲和充满憎恨的脸。
真够难看的。
对于第一次见面完全陌生而且不了解全部事情经过的人,白黎很难表现出应有的同
情心。
邵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带走。”
措不及防,那男人脸上浮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绝望与狠戾,在邵爷的手下就要抓到他之前,拖着那条血流如注的残腿,以一个超出人体极限的往后翻滚,连滚带爬地摔进
不远处冰凉的海水当中。
哗——
水面上氤氲出一大片殷红。
眼下夜已经深了,这海水深不见底,冰寒刺骨,水下能见度又低,那男的又被打中
一条腿,可谓是九死一生。
邵爷皱了下眉:“下水抓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手下立刻不顾这是十二月能把人脑浆都冻出来的海水,脱了衣服就一个个跟下
饺子似的往水里蹿,刹那间满码头都是划水扑腾声。
白黎忍不住转动脑袋去打量那些人,而身上的银饰却在这时叮铃哐当起来,霎时暴
露了自己,一回头不期然地与那个男人视线相撞。
哎呀,被发现了。
少年没有半点偷窥者自觉地眨了眨眼,露出个无辜的灿烂笑容,转身轻功划过水面
往灯火交辉的对岸而去。动作华美姿势曼妙——不要在意这些槽点。不知道是不是对
岸霓虹灯光的反射作用,让人产生在他周身出现玫瑰紫色光芒的错觉。
当时这伙人的大多数都在水里扑腾,只有邵爷跟另一个站在岸上的人目睹了白黎离
开的全过程。
二人一瞬间都很沉默。
片刻过后,那人犹豫着开口:“老板,被那小子看到了,怎么办?”
邵钧天挑了下眉:“查一下。”
他说的是查,而不是抓。
那人默默闭上嘴,转身打了几个电话,回来邵钧天还站在原处,万年没什么表情的
脸上此刻正微微勾着唇角,
那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个赌上他下个月奖金但是不问实在是憋得要死的问题:“老板
,我觉得你的眼睛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