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四象：猜测(3)

猜测三

我不知dao为什么，在我的梦中经常出现龙泉寺和太清gong，两座像穹宇一样的庙宇相互毗邻，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石板路笔直地穿过高大的灰墙间，一个孤独的黑影仿佛灵魂出窍的我，在黑暗中孑然而立。“你是谁？”每次那个幽灵般的黑影出现在我的梦中，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问。“我是非我。”黑影鬼魅地回答。我心想“非我”的意思应该是指“不是我”“‘不是我’，那是谁？难dao是‘他人’？”我试图贴近黑影问个明白，但是那黑影像一团黑雾飘来dang去，我试探地问：“我怎么觉得你是另一个我？”黑影在nong1重的黑暗中轻轻地抖动着说：“别自作多情，你不过是我的棺材，你这躯壳，我被你压抑得太久了，像yin森的蛹，不错，我是你的自我，但是自我是思想，它需要火花，而不是沉睡。”我被它yin森而迷人的魅力所xi引，麻木地问：“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另一个我？”心想，看你还将说什么，你这见不得光的幽魂。黑影突然幻化成一副白亮白亮的骷髅的模样，张牙舞爪地大声说：“另一个我就是非我。”笑毕又化作一团黑雾，复归黑暗。我尽量bi1近黑影，谨慎地问：“这么说，你承认非我由我而生，我们是一ti，为什么还要分开？”黑影冷笑dao：“你也pei称作我，你不仅是一副像棺材似的躯壳，而且是被制作出来的一副面ju，你是被规定好了的，你是用一zhong思想雕塑而成，你不pei和我成为一ti，除非…”“除非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除非你拥有信仰。”黑影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心想：“这么说我的信仰迷失了？”连忙问：“怎样才能找到我的信仰？”黑影突然化作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入黑暗之中，我高声问：“喂，你去哪儿？”话音刚落，两座庙宇的高墙向我挤压过来，我撒tui就跑，虽然健步如飞，却原地不动，终于被两面灰色的高墙挤压得像一片枯叶，我拼命喊拼命挣扎，却怎么也动弹不得，要不是shen边躺着冰冰，听到我被魇住的shenyin声而推醒我，我大概会背气而死。我知dao我之所以zuo这么奇怪的梦，大概是由于内心的恐惧造成的，不知dao为什么自从我给廖天北当上秘书以后，心中会时常产生一zhong莫名的恐惧，特别是我发现其实廖天北内心shenchu1也藏着一zhong恐惧之后，我的恐惧才演化成了梦境。那个幽灵般的黑影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像鬼魅似的死缠着我？我曾经几次想将这个梦告诉廖天北，问问他是不是也zuo过这zhong怪梦，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我猜测他也一定时常被怪梦纠缠，不然他不会倒出空就去拜会龙泉寺智真和尚。这不，星期天早晨也不让我睡个懒觉，非让我陪他去龙泉寺跑一趟，说是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觉，总zuo怪梦，想找智真大师解解梦。我挂断电话心中窃喜，原来廖天北也zuo怪梦，只是不知dao他的怪梦是不是和我的怪梦一样。

东州城里liu传着一句俗语，叫“先有龙泉寺，后有东州城”龙泉寺位于汉yang街北爱莫斯商城的后shen，始建年代不详，是东州市最大的佛教寺院。寺院三进院落，前为山门，山门石tou门zhu上刻有一副对联，上联是“紫气黑水”下联是“佛光白山”两侧有钟鼓楼，中为天王殿，后为大雄宝殿、藏经楼。天王殿为ying山式建筑，正脊透雕四龙戏珠，形象生动。主殿大雄宝殿有如来佛、观世音、十八罗汉等。寺内有一口古井，传说努尔哈赤喝过这古井里的水，故民间称这口古井为“龙泉”龙泉寺由此而得名。

我陪同廖天北乘车来到龙泉寺，恰巧住持智真大师在寺中读经。廖天北觉得今天佛缘不浅，甚是欣wei。小沙弥通报智真有贵客造访，智真shen披袈裟出来相迎，老和尚童颜皓首、须眉皆白，手里掐着一串沉香念珠，双手合十热情地说：“阿弥陀佛，廖市chang，您来得正好，我刚刚沏了好茶。”空气中有一zhong若有若无的香火气味，仿佛被yang光烧灼得变了质，廖天北嗅了嗅鼻子，像是很受用这zhong气味似的，爽声笑dao：“缘分缘分，智真师傅，我还真怕你云游不在呢。”老和尚和善的双眸里闪烁着慈祥的目光，一边恭维廖天北是个有佛xing的人，一边将廖天北和我请进了客堂。客堂正中挂着智真亲书的宋代草堂禅师的妙偈：“云岩寂寂无巢臼，灿烂宗风是dao吾；shen信高禅知此意，闲行闲坐任荣枯。”我们分宾主落座后，小沙弥上了茶。老和尚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只是脸庞有些古板，一看就是chang期打坐，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人。“廖市chang，”智真慈祥地说“我估摸你这两天准来，所以特地准备了这zhong茶。这是我云游到云南带回来的高原野玫瑰花，它产于三千米以上的高海ba地区，属于小zhong带刺野玫瑰，xing质温和，它虽看上去是shen红色，沏出来的水却是淡绿色，ju有养肝、护肝、清肝明目的作用，常喝去肝火，看廖市chang的气色像是睡眠不好，是不是常常感到心里没着没落的？”茶杯里指甲大的玫瑰花伸展着细nen的花ban，香气四溢地在杯子里打着圈圈，我赶jin端起茶杯品了品，淡绿色的茶水一入口便觉得味dao纯和，伴有清香，果然不错。廖天北眉tou轻蹙，一脸焦虑，仿佛发现了灵魂的缺口，令他心神不宁，他一边品茶一边心事重重地说：“智真师傅，最近总是怪梦缠shen，一个黑影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我问他是谁，他自称是非我。大师可否为我解解这个梦？”原来如此，这是我内心的真实反应，我早就预感廖天北会zuo这zhong梦，我为我的预感而惬意，嘴边噙着shen思般的淡淡的微笑，心里却急不可耐地希望老和尚能够指点迷津。智真用平静、智慧，又充满怀疑的眼神注视着廖天北，似乎在判断廖天北的灵魂是否躲在躯壳内，思忖片刻，老和尚慈眉善目地笑dao：“我倒不觉得你梦中的黑影是黑色的。之所以你觉得这个黑影是黑色的，是因为你的梦境是黑色的。一gen点燃的蜡烛在yang光的照耀下是看不见光芒的，因为烛火照耀的不是地方，它的周围除了光一无所有。其实出现在你梦中的黑影不是别的，恰恰是你的灵魂，或者说是你的自我，之所以幻化为黑影，是因为它的周围除了黑暗一无所有。正如烛火必须shenchu1黑暗之中才会发光一样，你何不试着将梦中的黑影置于yang光之下，或许这个黑影就会显现出真实的shen份，廖市chang，你知dao你的真实shen份吗？”“东州市市chang啊！”廖天北脱口而出。“非也，”智真一边摆手一边摇tou说“市chang并不是你的shen份，而是你的yu望，你之所以心生恐惧，都是因为yu望成瘾的缘故啊！”廖天北像是被撕下了面ju，lou出无chu1逃匿的表情，好像郁结在心tou的痛苦一下子涌在了脸上，他chang叹一声dao：“智真师傅，什么样的土地chang什么样的庄稼，我倒是想变成一柄烛火，给东州的百姓烧个鸿运当tou，可是火苗太小，一口气就chui灭了！zuo自己难，zuo想zuo自己的市chang更难啊！”智真非常同情地凝视着廖天北，好像注视着一颗孤独的灵魂正艰难地攀登一gen陡峭的绳索。我用既敬畏又迷茫的眼神观察着他俩，心里猛然升起一zhong可怕的坠落感，心脏不住地偷停。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后，老和尚用试探的口吻说：“廖市chang，老衲有一心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廖天北的心正被黑暗笼罩着，急yu捕捉星星之火，我发现他的眼白布满了火一样的血丝，他迫不及待地说：“大师请讲。”老和尚lou出回忆的神情，目光似真似幻，仿佛思绪飞出了ti外，周shen闪耀着苍白的光yun，他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却又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