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书房，常国安习惯地将门带上，指着桌上摊开的一幅墨迹未的字说："评价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糟蹋纸？"孟东燃走过去，装作很投了欣赏了半天，叹："遒劲，有力，好，日见功夫，不愧是老领导，笔法就是不一样，我看盖过云山真人的字了。"云山真人是桐江名气最大的一位书法家，跟常国安情不错。

"这么快就怕了，想打退堂鼓？"常国安盯着孟东燃看了会，从他脸上看不到怕，不过忧虑却是显显的，朗声一笑："才多长时间就现这皱脸，这可不是你-孟合金-的格。"

"想好没，让谁？"常国安总是这般单刀直，从不绕弯。

"东燃啊，你来得正好，刚写了幅岳飞的满江红，你来评一下。"

还好，常国安没学往常那样不假思索就把好的人来，今天他嘴上安了把门的，看来，他也知这一项目的复杂。只："这项目怕要争得破血，东燃，你这个发改委主任，这次可要经受一番大考验了。"

一句话说得孟东燃无言，要说这孟合金，是有典故的。

单，后来又嫁给一个比她年轻五岁的小男人，结果没过上一年，又分崩离析。直到前年，孟东燃都已了市政府副秘书长，常晓丽突然又嫁给一姓姜的地产商，那位地产商五十多岁，年龄比她爸小不了几岁，老婆一次旅游时车祸死了，本以为这次婚姻她能走到，谁知还是…

"老领导好，字又大有长劲了吧。"孟东燃赶忙起，笑容可掬地问过去。

常国安一米八的个，非常魁梧，让人常常有错觉，他从队上来，其实没，常国安最早当过民办教师，是从民办教师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不过他的脸却很老，看上去怎么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这里面有秘密，常国安先后改过三次年龄，一次是在任三江县委副书记时，改了三岁。后来觉得不过瘾，叫来老家派所长，："你能不能一次把他彻底，我不就是想为革命工作多奉献几年么？"那次派所动了大手笔，给他又减掉了三岁。原以为岁数降到这份上就不能再降了，谁知他由市委到人大时，遇到了年龄限制，常国安不死心，愣是把三江县公安局长叫来："你看我有那么老吗，你回去算算，必须保证我满一届。"如果换上别人，这事是不得的，就算你改了，别人也不信，组织还会把你再改回去。常国安不一样，他是桐江四大班中资格最老基最的一位，咳嗽一声桐江都要抖一抖。谁都知他的年龄有假，谁也不揭穿，只要拿来一张合法证明，就让他继续年富力。结果这一次，常国安又降掉了几岁，这样下来，他的年龄就跟孟东燃差不了多少。桐江房价猛涨时，有人给常国安写了一封信，说常主任啊，能不能想个法，让房价跟你的年龄一样，往下栽三个跟斗吧。常国安并不生气，拿着那封信，呵呵笑着说："房价又不姓常，我让它降它就降啊，格老的，让我栽跟斗，党和人民不答应的。"

孟东燃摇，柳桐公路跟别的项目不一样，这是国家重扶持项目，条条框框特别多，不是想让谁就能让谁的，到时候还不知要走多少程序，要经过多少搏杀才能决那一个。可常国安这么问，分明是心里已有了人，孟东燃觉今天没来好，要是常国安直接把人选敲定给他，那可就被动死了。

孟东燃并不懂书法，在他里，越看不懂的字就觉越好，这些年，随着官位的提升，给他送画送字的人越来越多，云山真人的字别人求不到，他办公室却像垃圾一样堆着许多。当副秘书长时云山真人的弟桐江画院院长生书还毕恭毕敬请他写书评，孟东燃推辞不了，只好让文化局一位同志写了，自己落个名送给生书，没想《桐江日报》第二天就全文发了来，搞得他很尴尬。跟着他又被桐江画院聘为名誉院长，他知别人是拿他当虎，目的是为了跟政府多要几个钱，但也不拒绝。官场就是这样，虚的东西越多，证明你越被重视。有人一个实职不过瘾，非要往上再揽若虚职，虚虚实实，你就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官了，只觉得他是个人，不能小瞧，其实类似心理，每个官员都有。就说常国安吧，练字并非自好，一则是打发过剩力，二来也是为将来退下来找退路，主席台上不能坐了，至少还有个活动圈，不至于一离开位就被打地狱。前政协主席就是因为退下来啥也不会，闷家里不久就闷一病，还没一年就一命呜呼了。

"柳桐公路定下来了？"常国安问。

当年孟东燃在三江县常务副县长，为了旧城区改造，开

孟东燃跟着常国安往书房去，谢紫真老大不情愿地呶了下嘴，她跟孟东燃话还没没说够呢，老总这样，每次都不让她说个痛快。

两人寒暄几句，书房门一响，这次来的是常国安。

"我也死心了，她是她的命，父母再心也是闲的，谁让她当初不听话呢。"谢紫真长叹一声，拿纸巾抹掉角不听话的泪，撑着笑了一下。孟东燃怕她旧话重提，每次谈到常晓丽，谢紫真总会把当年那些陈谷烂芝麻的事翻来晒上一遍，语气中夹杂着太多的恨憾。这事本来是一直瞒着叶小棠的，就是因为谢紫真念叨，让叶小棠听破绽，回家一阵穷追猛打，孟东燃说了实话。谢紫真对叶小棠没好，不是说叶小棠哪得不好，关键是谢紫真看着孟东燃对叶小棠好，心里着实别扭。现在叶小棠不来了，谢紫真就像获得某胜利，对孟东燃的亲切劲儿越发足。常晓丽看不惯，有次竟当着孟东燃面骂母亲："我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舍不得是不，舍不得你就跟他去！"

这话说得谢紫真医院睡了半个月，可怜天下父母心。

谈完字，常国安让孟东燃坐。孟东燃就知，常国安带他到书房，并非让他看字，而是有正事谈。领导的书房就跟领导的办公室一样，永远是产生秘密或瓦解秘密的地方，能在这两个地方自由的人，就离领导不远了。

孟东燃发自内心地："我现在是想争取项目又怕争取项目，老领导，这个发改委主任，不好啊。"

孟东燃，："差不多了吧，昨天我跟省里联系过，项目已经过了，就差省里资金。"

"假，一听就是在奉承。"常国安走过来，盯着自己的墨迹看了半天，其实他的字离云山真人的还远，无论笔法还是神韵，都欠许多，不过孟东燃能这样标榜，他心里还是乎。什么事都需要别人的承认，真也罢虚也好，肯定总是比否定让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