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了窑，谁也没看，一就坐了下来，显得极度疲累的样，脸上恐惧的样，仿佛还没从昨天晚上受到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一开就万分沮丧地说：

“这会儿想起来好像真是天意。坐了一屋的人，就不晓得那家伙是咋的摸到院里来的。门搭那么，那家伙就一条，早已经让人给砸断了，咋就能站起来把门搭拧开！真是有了鬼了。我们在家里一儿响动也没听到，连叭儿狗也没咬了一声。兴许是那会儿摸麻将吵吵闹闹的声音太大了，或许是他们弟兄几个争得太厉害了。老大那会儿好像都快发火了，老三也一脸的不痛快。老大就只咬住一条，要是了事，那家伙真死了咋办？老三说，要了人命老就赔他一条！还说人咋能到这份上，刚收拾了那家伙，又低声下气地要给那家伙去看伤，你说丢份不丢份！老大说，要是那家伙死绷耍你这一家就不丢份了？上钱，赔上笑脸，给那些公安局法院的说三四，那就不丢份了，那就不低声下气了？其实到了那会儿，我们也觉得老大说得有理。把那家伙收拾成那样了，就是再治疗，也不是丢份。再说，那家伙回到山上，老婆孩都不在，要是再不，那还不是等死！其实老三那会儿心有些了，老鸹掉到锅里，就只是嘴。瞅着他那火气十足，烦透了的样，就晓得他的心了。他这一家，领的是老三，的是老大。要在平时，我们也会说两句，可这会儿连老大的话都听不去哩，我们还能说啥。这倒不是瞅着四兄弟一家人不行了，咱才数说人家的不是。让我说，不咋着，人家也是个护林员，也是个公家人么。敢是没主的，你愿意咋着就咋着？！千有理，万有理，也不该把人家收拾成那样。你想想，人跟人么，何必非到这份上不可。平日里，你对村里的老百姓能这么，就是真的给打得不行

“这个你就别说了，这些大家都晓得了。你就光说说晚上的事。你听到的，你见到的，咋来的，咋打的，咋了结的，前前后后，有啥说啥，从到尾都说一说。”村长仔细地嘱咐。说完了，见司机脑袋还耷拉着，便又小心地促了两声“说吧说吧，说吧说吧。”

“那会儿大概就是个三四吧。家里女人孩都已经睡了，我们还在客厅里摸麻将。说是摸麻将，可谁的心思也不在摸麻将上。其实那会儿早就困了，摸麻将也摸不劲来，可就是没人想睡觉。我心里当时也清楚，别看他们嘴上还咋咋呼呼的，心里早了。那家伙可恶是可恶，可把人家打成那样儿，咋着也不能不是个事儿。万一真的了人命，钱是小事，那麻烦可就受不了。老大早就沉不住气了，说了几遍要派几个人到山上看看去。如果那家伙真的伤得厉害，就把那家伙拉到村保健站去，先给治疗治疗，不咋着，先让那家伙保住命再说。只要人不死，就是打得了傻了瞎了也不会有事。老三就不让。老三说了，那家伙能跑村跑到山上去，就跑不到保健站去？老四也不答应，老四说那家伙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知咋的料理自己。说那人还肯让自己就那么死了？说那家伙要是不怕死，当时还会吓得死了活了的往村外跑？就是要去山上看看，等到明天也不迟，让那家伙活活受上一晚上好好尝尝味。后来大家就不声了，大概都以为老四说得也有理。他们就是光想着那家伙死了，却没想到那家伙原来是回到山上取枪去了！

“咋也没想到，真是梦也没想到…”司机好像一下又沉浸在那恐怖中“谁晓得那家伙还会来！都成那样了，都以为那家伙死定了，谁晓得还能从山下爬上去，从山上爬下来。那会儿都只想着那家伙要是死了咋应付后事哩，都想着那家伙可能死到哪儿去了，咋能想到原来是取枪去了！你们就不晓得，那家伙当时都给收拾成啥样了。要是放在一般人上，早死十几回了。谁晓得那家伙还能这样。你说那家伙毒不毒，就还能闯家来，把四个人一枪接一枪地打倒，你说这有多吓人！真是吓人，这会儿一想起来也后怕，人跟人咋就能成这样儿！”司机说到这儿，就停顿下来，脸上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神也显得更疲惫，脸也更差。看他那样，也不知是为四兄弟担心，还是为自己担心。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接着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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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四兄弟这下可是全完了。没救了，一儿也没救了。”司机说他刚从医院回来。老三死了，唯一活的老大也没什么希望，就是好了活下来，不是个傻就是个“完了，完了。这一家可是全完了，一儿指望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