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解救它出来。现在伸脖子向前爬,是表示感谢,缩脖子后退,是希望尽快离开。”元王说:“好啊!这龟神灵到这种地步,不可长期扣留它,立即派人驾车送龟,别让它耽误了出使期限。”
卫平回答说:“龟是天下之宝,先得此龟的为天子,而且十言十灵,十战十胜。它生于深渊,长于黄土,知晓天道,明白上古以来大事。漫游三千年,不出它应游的地域。安详平稳,从容端庄,行动自然,不用拙力。寿命超过天地,没有谁知道它的寿命极限。它顺随万物变化,四时变化着体色。平时自己藏在一边,爬伏在那里不吃东西。春天呈现青色,夏天变为黄色,秋天呈为白色,冬天变成黑色。它懂得阴阳,精晓刑德。预知利害,明察祸福。卜问了它,则说话无失误,作战得胜利,王能宝藏住它,诸侯都得降服。王不要放走他,用它来安定国家。”
元王说:“这龟很有神灵,从天上降下来,陷在深渊。在患难中。认为我贤明,敦厚而忠信,所以来求救于我。如果不放走它,我也成了一个渔人了。渔人看重它的肉,我贪图它的神力,臣下不仁,君上无德。君臣无礼,国家还有什么福?我不忍心这样办,为什么不放掉它!”
卫平回答说:“不是这样,我听说,大恩德不会得到报答,贵重之物寄存出去得不到归还,现在天赐宝物你不接受,天就要夺回它的宝物了。这龟周游天下还要再回归原住地去,它上达苍天,下至大地,走遍九州,也未曾受过辱,也未遇到阻拦。而现在到了泉阳,打鱼的却折辱了它,把它囚禁起来。王虽然施大恩放了它,长江黄河之神必怒,一定会设法报仇。龟自己认为被侵害了,要和神合谋报复。那时将淫雨不晴,大水泛滥无法治理。或者制造枯旱,大风扬尘,蝗虫突然出现,百姓错过农时。王施行了放龟的仁义,而天的惩罚必然降临。这并非别的原因,祸害出在龟身上。以后您就是后悔,难道还来得及吗?王别放掉龟啊。”
元王感叹地说:“这拦劫人家使者,破坏别人计划,不算是凶暴吗?夺取别人的东西,当作自己的宝物,这不算强横吗?我听说,凶暴地夺来的东西,必然要被人凶暴地夺去;强抢别人东西,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桀纣都是凶暴强横不讲理的,自己被杀死,国家也亡了。如果我听了你的建议,这就丧失了仁义名声而有了凶暴强横不讲理行为。长江黄河之神将成为仁义的汤武,我将成为凶暴强横而被征伐的桀纣。没看到什么好处,恐怕要陷进灾祸。我拿不定这个主意,怎么能奉事好这个宝物,赶快驾车送龟走,不要让它在此久留。”
卫平回答说:“不是这样,王不要耽心。天地之间,有的地方石头堆石头,堆成了山,虽然高耸,并不坍塌,大地能得平安。所以说,有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危险,却很平安;看起来很轻,却搬移不动。有的忠厚老实,并不如大言欺诈的人;有的面貌丑恶,却适合于做大官;有的漂亮,却成为危害大众的祸根。这些现象,不是神和圣人,说不清楚。春夏秋冬,有时热有时冷。冷热并不互融,而相互冲突区别。同一年内,有不同季节,这是根据四时冷热不同确定的。所以让植物春天出生,夏天成长,秋天要收获,冬天就收藏。有时要行仁义,有时要施强暴。强暴有目标,仁义有时机。万物都是这样,不可胜言。大王请接受我的建议,让我彻底说清楚。根据天的五种颜色,可以辨别白天黑夜。根据地生的五谷,可以分辨好坏植物。当初人民不懂得这样辨别,和禽兽一样。住在山谷洞穴里,不懂得种田,天下灾祸频生,阴阳季节混乱。匆匆忙忙过日子,大家都是这样,不会区分黑白善恶。妖孽常常出现,人民一代代勉强传留下来。后来圣人区分万物生存特点,使他们互相不做侵害。禽兽有牝有牡,把它们放到山里;鸟有雌有雄,都把它们放进树林、水边;带甲壳生物,安置在溪谷。所以管理人民,就为他们建立城郭,城内设立街巷,城外开辟田畦通路。根据夫妻男女,给他们田宅、房屋。建立户籍,一一登记其姓名。设立官吏,用爵位俸禄予以鼓励。种桑麻有衣穿,种五谷有饭吃。人民辛勤耕作,于是能吃到想吃的东西,看到想看的东西。穿到想穿的东西。由此可见,舍弃强力,就没有成果。所以,种地的不用强力,粮食不能丰收;商人不用强力,赚不到钱;妇女不用强力,布就织不好;当官的不用强力,就没有威势;大将不用强力,兵不听令;侯王不用强力,到死也没有大名。所以说,施用强力,是事业的起点,是当然的道理,是万物的法则。从施用强力入手,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大王如果不同意这个看法,您难道没听说过,那带有野雉雕饰的玉匣,本出自昆山;明月之珠,本出于四海;凿雕昆山之石成为玉匣,割剥海中之蚌取出明月之珠传卖于市;圣人得到匣珠,当作大宝。得大宝的,就成了天子。现在您自认为凶暴了,其实赶不上那凿昆山之石的。那些制匣取珠的没有错,宝藏匣珠的没有祸。现在龟因出使而碰网,被渔人抓获,又托梦给您自我介绍,这是国家之宝,您担什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