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三班来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于是史今在这个班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了。
许三多整理着那张铺位,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僵硬地站着。オ
团长在办公室里已经解开那封“机密”的卷宗,将里边的文件递给参谋长。参谋长看着那份题为“T师B团钢七连改编事宜”的文件说:这不是个简单的化整为零,它是把一个光荣的连队完全拆散,我们拆的可是钢七连活着的兵!
虽然消息还没有公开,但一些人事上的调整已经在进行着。团长挺无奈地叹口气,倒像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这对许三多来说,史班长只是钢七连走的第一个人,往下,严格的筛选将开始,七连的每个人都面临着改编的生存危机。
几天后的靶场上,七连正在打活动靶,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有几个团部参谋拿着本在身后记录。人人都格外地抖擞精神,经常出现几支步枪同时打得一个活动靶四分五裂的情况。
枪声渐渐稀落下来,只剩下伍六一和许三多两个人在射击了,众人都看着,因为看这两人的射击,是一种享受,似乎他们和子弹有一种默契。
忽然,许三多停止了射击。ジ市∧说怎么啦?
许三多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留伍六一一个人在那里进行步枪独奏。
许三多从停放的步战车中间走过,发现白铁军和新来的学员兵马小帅在说着什么,问道:这是聊天的地方吗?马小帅嚷了声是就跑开了,他知道许三多是个不太注重这类小节的人,而白铁军则更是过分。他说哎哟,许班代,俺们这厢有礼啦!
许三多不吃这套:代理班长就代理班长,什么叫班代啊?
俺们看着你长大的,这班代是老兵专用词组。
好好,老兵大哥,你有话请说。
班代大人请过来,我这有绝密内参。
什么内参?
白铁军看着远处那几个参谋在交换着意见,说:知道为什么他们天天跟着咱们吗?评估。
为什么要评估呢?我们是一线部队,做个评估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铁军故作神秘,早就是惯常表情了。他说我告诉你深层的含义,钢七连要改编啦!
许三多说这就是你的绝密内参?上星期我就听过了,谁会信这种谣言?
白铁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三多说瞪我干什么?白铁军说班代,你真是块做班长的好料子,马上就知道维护军心是第一重要的。许三多说什么意思?白铁军说你知道这回是真的,要不你打靶的时候为什么要让着伍班副?许三多说我竞技状态不好。白铁军说你知道连里团里这有意无意搞的每一次测试,都关系到这个人以后能不能在部队里呆下去,所以你让他。
许三多说没有。白铁军说我还有几月就复员了,这改编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不过班代…
许三多说:是班长!
班长就班长,白铁军说我们看着你着急啊,七连的兵都太好斗了,你这号的人是没有的,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如果说白铁军从来就不习惯太诚恳的话,那他这次是诚恳的,甚至带点怜悯。许三多觉得很熟悉,打他的孬兵时代过去后,已经很少人用这种眼光看他了。他终于叹了口气,知道太大的事情总是瞒不过去的,于是说道:不管怎么样,改编这事眼下还只算流言蜚语。
评估完毕,许三多和伍六一在战车后门边看着最后一名士兵上车。按惯例,随后是班副上车,班长最后。伍六一却没动窝,许三多看他一眼,他的眼睛告诉他,你上。
伍六一却说:今儿不算。
许三多知道他说什么,说:那什么算?
伍六一说:回去比别的,比出来什么什么才算。
不等许三多回答,伍六一自己上车去了。
伍六一回营就上三连食堂去揭锅。
他揭的是灶上的大铁锅,然后叫人把锅抬到门口,对着许三多说:这个是单兵携行具中最难背的家伙。司务长一看吓坏了:背这个跑呀?你干吗不背步战车跑?
伍六一要玩真的了。
一顶军帽握在甘小宁手上,他一声发令,军帽落地。许三多和伍六一两人,一人背一口锅,手上两箱机枪弹,就飞了出去。
谁都知道那样跑起来有多别扭,背上一口直径一米多的锅,手还没法扶。每一步,铁锅沿都在两人腰上重重打磨着。
两人那简直是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