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乔势天师禳旱魃　秉诚县令召甘霖

诗云：

自古有神巫，其术能役鬼。

祸福如烛照，妙解yinyang理。

不独倾公卿，时亦动天子。

岂似后世者，其人总村鄙。

语言甚不lun，偏能惑闾里。

yin祀无虚日，在杀供牲醴。

安得西门豹，投畀邺河水。

话说男巫女觋，自古有之，汉时谓之“下神”，唐世呼为“见鬼人”尽能役使鬼神，晓得人家祸福休咎，令人趋避，颇有灵验。所以公卿大夫都有信着他的，甚至朝廷gong闱之中有时召用。此皆有个真传授，可以行得去zuo得来的，不是荒唐。却是世间的事，有了真的，便有假的。那无知男女，妄称神鬼，假说yinyang，一些影响没有的，也一般会哄动乡民，zuo张zuo势的，从古来就有了。直到如今，真有术的亚觋已失其传，无过是些乡里村夫游嘴老妪，男称太保，女称师娘，假说降神召鬼，哄骗愚人。口里说汉话，便dao神dao来了。却是脱不得乡气，信口胡柴的，多是不囫囵的官话，杜撰出来的字眼。正经人听了，浑shen麻木忍笑不住的；乡里人信是活灵活现的神dao，匾匾的信伏，不知天下曾有那不会讲官话的神dao么！又还一件可恨chu1：见人家有病人来求他，他先前只说：救不得！直到拜求恳切了，口里说出许多牛羊猪狗的愿心来，要这家脱衣典当，杀生害命，还恐怕神dao不肯救，啼啼哭哭的。及至病已犯拙，烧献无效，再不怨怅他、疑心他，只说不曾尽得心，神dao不喜欢，见得如此，越烧献得jin了。不知弄人家费多少钱钞，伤多少xing命！不过供得他一时luan话，吃得些、骗得些罢了。律上禁止师巫邪术，其法甚严，也还加他“邪术”二字，要见还成一家说话。而今并那邪不成邪，术不成术，一味胡弄，愚民信伏，习以成风，真是瘤疾不可解，只好zuo有识之人的笑柄而已。

苏州有个小民姓夏，见这些师巫兴tou也去投着师父，指望传些真术。岂知费了拜见钱，并无甚术法得传，只教得些游嘴门面的话tou，就是祖传来辈辈相授的秘诀，习熟了打点开场施行。其邻有个范春元，名汝舆，最好戏耍。晓得他是tou番初试，原没甚本领的，设意要弄他一场笑话，来哄他dao：“你初次降神，必须lou些灵异出来，人才信服。我忝为你邻人，与你商量个计较帮村着你，等别人惊骇方妙。”夏巫dao：“相公有何妙计？”范春元dao：“明日等你上场时节，吾手里拿着糖糕叫你猜，你一猜就着。我就赞叹起来，这些人自然信服了。”夏巫dao：“相公肯如此帮村小人，小人万幸。”

到得明日，远近多传dao新太保降神，来观看的甚众。夏巫登场，正在nie神捣鬼，妆憨打痴之际，范春元手中nie着一把物事来问dao：“你猜得我掌中何物，便是真神dao。”夏巫笑dao：“手中是糖糕。”范春元假意拜下去dao：“猜得着，果是神明。”即拿手中之物，sai在他口里去。夏巫只dao是糖糕，一口接了，谁知不是糖糕滋味，又臭又ying，甚不好吃，yu待吐出，先前猜错了，恐怕lou出ma脚，只得攒眉忍苦咽了下去。范春元见吃完了，发一痉dao：“好神明吃了干狗屎了！”众人起初看见他吃法烦难，也有些疑心，及见范春元说破，晓得被他zuo作，尽皆哄然大笑，一时散去。夏巫吃了这场羞，传将开去，此后再拜不兴了。似此等虚妄之人该是这样chu1置他才妙，怎当得愚民要信他骗哄，亏范春元是个读书之人，弄他这些破绽出来。若不然时又被他胡行了。

范春元不足奇，宋时还有个小人也会不信师巫，弄他一场笑话。华亭金山庙临海边，乃是汉霍将军祠。地方人相传，dao是钱王霸吴越时，他曾起yin兵相助，故此崇建灵gong。淳熙末年，庙中有个巫者，因时节边聚集县人，nie神捣鬼，说将军附ti宣言，祈祝他的，广有福利。县人信了，纷竟前来。独有钱寺正家一个干仆沈晖，倔强不信，出语谑侮。有与他一班相好的，恐怕他chu2犯了神明，尽以好言相劝，叫他不可如此戏弄。那庙巫宣言dao：“将军甚是恼怒，要来降祸。”沈晖偏与他争辩dao：“人生祸福天zuo定的，那里什么将军来摆布得我？就是将军有灵，决不咐着你这等村蠢之夫，来说祸说福的。”正在争辨之时，沈晖一jiao跌倒，口liu涎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