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还寓所,只见家间有书信来,夫人在家中亡过了。翰林痛哭了一场,没情没绪,打回家,就上个告病的本。奉圣旨:“权某准回籍调理,病痊赴京听用。钦此。”权翰林从此就离了京师,回到家中来了。
是时正是七月七日,权翰林居客邸,孤形吊影,想着“
女银河”之事,好生无聊。乃咏宋人汪彦章《秋闱》词,改其未句一字,云:
间双衔凤带,不妨单着鲛绡。夜香知与阿谁烧?怅望
沉烟袅。云鬓风前丝卷,玉颜醉里红
。莫教空度可怜宵,月与佳人共僚。一词寄《西江月》那女
拈着香,脆在佛前,对着上面,
里喃喃呐呐,低低微微,不知说着许多说话,没听得一个字。那妙通老尼便来收科
:“小娘
,你的心事说不能尽,不如我替你说一句简便的罢。”那女
立起
来
:“师父,怎的简便?”妙通
:“佛天保佑,早嫁个得意的大秀。可好么?”女
:“休得取笑!
家只为生来命苦,父亡母老,一
无靠,所以拜祷佛天,专求福庇。”妙通笑
:“大意相去不远。”女
也笑将起来。妙通摆上茶
,女
到了下市,又踱街上来行走。看见那老儿仍旧在那里卖东西,问他
:“你前日卖的盒儿,说是那一家掉下的,这家人搬在那里去了?你可晓得?”老儿
:“谁晓得他?他一家人先从小的死起,死得来慌了,连夜逃去,而今敢是死绝了,也不见得。”翰林
:“他你家则有甚么亲戚往来?”老儿
:“他有个妹
,嫁与下路人,住在前门。以后不知那里去了,多年不见往来了。”权翰林自想
:“问得着时,还了他那件东西,也是一桩方便的好事,而今不知
绪,也只索由他罢了。”
话分两,且说钿盒的来历。苏州有个旧家
荣,姓徐名方,别号西泉,是太学中监生。为
办前程,留寓京师多年。在下
岑寂,央媒娶下本京白家之女为妻,生下一个女儿,是八月中得的,取名丹桂。同时,白氏之兄白大郎也生一
,唤
留哥。白氏女人家
,只护着自家人,况且京师中人不知外方
路,不喜
攀扯外方亲戚,一心要把这丹桂许与侄儿去。徐太学自是寄居的人,早晚思量回家,要留着结下路亲眷,十分不肯。一日,太学得选了闽中二尹,打
回家赴任,就带了白氏
京。白氏不得遂愿,恋恋骨
之情,瞒着徐二尹私下写个文书,不敢就说许他为婚,只把一个钿盒儿分
两
,留与侄儿
执照,指望他年重到京师,或是天涯海角,
个表证。
:“这写文书的妇人既有大秀,如何却不是大秀
名?”又把年用迭起指
算,一算看,笑
:“立议之时到今一十八年,此女已是一十九岁,正当妙龄,不知成亲与未成亲。”又笑
“妄想他则甚!且收起着。”因而把几件东西一同收拾过了。
柳蝉嘶,采菱歌断秋风起。晚云如髻,湖上山横翠。帘卷西楼,过雨凉生袂。天如
,画楼十二,少个人同倚。一词寄《
绛
》。权翰林
声歌咏,趁步走
静室外来。新月之下,只见一个素衣的女
走
庵中。翰林急忙尾在背后,在黑影中闪着
看那女
。只见妙通师父
来接着,女
未叙寒温,且把一注香在佛前烧起。那女
生得如何?
不说徐丹桂凄凉,且说权翰林自从断了弦,告病回家,一年有余,尚未续娶,心绪无聊,且到吴门闲耍,意图寻访妾。因怕上司府县知
,车
迎送,酒礼往来,拘束得不耐烦,揣料自己年纪不多,面庞
,
材琐小,旁人看不
他是官,假说是个游学秀才。借寓在城外月波庵隔
静室中,那庵乃是尼僧。有个老尼唤
妙通师父,年有六十已上,专在各大家往来,礼度熟闲,世情透彻。看见权翰林一表人
,虽然不晓得是埋名贵人,只认
青年秀士,也
他不是落后的人,不敢怠慢。时常叫香公送茶来,或者请过庵中清话。权翰林也略把访妾之意问乃妙诵,妙诵说是
家之人不
闲事,权翰林也就住
,不好说得。
白氏随了二尹到了吴门。元来二尹久无正室,白氏就填了孺人之缺,一同赴任。又得了一,是九月生的,名唤糕儿。二尹
了两任官回家,已此把丹桂许下同府陈家了。白孺人心下之事,地远时乖,只得丢在脑后,虽然如此,中怀歉然,时常在佛菩萨面前默祷,思想还乡,寻钿盒的下落。已后二尹亡逝,守了儿女,
了孤孀,才把京师念
息了。想那
京时节,好歹已是十五六个年
,丹桂长得
丽非凡。所许陈家儿
年纪长大,正要纳礼成婚,不想害了
痨,一病而亡。
见得丹桂命
,
了望门寡妇,一时未好许人,且随着母亲。兄弟,穿些淡素衣服挨着过日。正是:孤辰寡宿无缘分,空向天边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