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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2/5)

笑情知急不来,只好讪讪地去斜靠在东首的铁栏杆上,努着嘴向间:“你要寻保护人,恰好今天保护人就摆在你前。那不是上海著名的四都聚在一桌上吗?”彩云诧异地问:“什么叫?四在哪里?”:“第一个就是你们的乡邻,姓陈,名叫骥东。因为他了许多外国文的书,又住过外国不少时候,这里各国领事佩服他的才情,他说的话差不多说一句听一句,所以人家叫他‘领事馆的’。”彩云:“还有三个呢?”笑指着主人上首坐的一个四方脸、没髭须,衣服穿得脱脱像旗人一般的:“这就是会审公堂的正谳官宝固,赫赫有名租界上的活阎罗。人家都叫他‘新衙门的’。还有在主人下首的那一位,黑苍苍的脸上翘起几淡须,瘦瘦儿,神气有些呆呆脑的,是广东古冥鸿。也是有名的外国才,读

那边的喧哗,越显得这边的寂寞,愣愣的倒把彩云看呆了。突然惊醒似地自言自语:“我真发昏死了!我这么一个人,难不成就这样冷冷清清守着孙三儿胡拢一辈吗?我真嫁了戏,不要被天下人笑歪了嘴!怪不得连隔姓陈的都要来哨探我的了。我赶快地打主意,但是怎么办呢?一面要防范金家的涉,一边又要断绝三儿的纠缠。”低沉思了一会,蹙着眉:“非找几个上海有势力的人保护一下,撑不起这个…。”一语未了,忽然背后有人在他肩上一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彩云大吃一惊,回过来一看,原来是向笑,立在她背后,嘻开嘴笑。彩云手揿住,瞪了他一:“该死的,吓死人了!怎么不唱戏,这早晚跑到这儿来!”向笑涎着脸伏在她椅背上:“我特地为了你,今晚推托嗓哑,请了两天假,跑来瞧你。不想倒吓着了你,求你别怪。”彩云:“你多恁来的?”:“我早就来了。”彩云:“那么我的话,你全听见了。”:“差不多。”彩云:“你知我为的是谁?”笑踌躇:“为谁吗?”彩云披了嘴:“没良心的,全为的是你!你不知吗?老实和你说,我和三儿过得好好儿的日,犯不上起这些念。就为心里上你,面上碍着他,不能称我的心。要称我的心,除非自立门。你要真心和我好,快些给我想法。你要我和你商量,除了你,我本就没有第二个人好商量。”笑忸怩地拉了彩云的手,低着,顿了顿:“你这话是真吗?你要我想法,法是多着呢。找几个保护人,我也现成。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不能叫我见了添不着的糖就跑。我也不是不信你,请你原谅我真你,给我一实惠的保证,死也甘心。”说话时,直扑上来,把彩云抱住不放。彩云看他情急,嗤的一笑,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急什么,锅里馒嘴边,有你的总是你的。我又不是不肯,今儿个太晚了,倘或冷不防他回来,倒不好。赶明天早一来,我准不哄你。你先把法告诉我,找谁去保护,怎么样安排,我们规规矩矩大家商量一下。”

来,只剩那老爷独自了,而且满面愁,彷佛有心事的样。有一天,忽然把目光注视了她半晌,向她微微地一笑,要想说话似的,彩云慌忙避了来。昨天早上,索和贵儿在门搭话起来。不知怎地被他晓得了彩云的来历,托贵儿探问肯不肯接见像他一样的人。

彩云生本喜拈惹草,听了贵儿的传话,面上虽说了几声诧异,心里却暗自得意。正在盘算和猜想间,那晚忽见间如此兴采烈的盛会,使她顿起了一莫名其妙的,益发看得关心了。那晚的女主人似乎不在家;男主人也没到过台上,只在楼下殷勤招待宾客。忙了一阵,就见那园中旋风也似地涌两乘四角苏、黑蝶堆蓝呢轿。轿帘打起,走两个艳臻臻、颤巍巍的妙人儿:前一个是长玉立,眉大,认得是林黛玉;后一个是丰容盛鬋,光彩照人,便是金小宝。娘姨大,簇拥着去了。后来又蹄碌碌地来了一辆钢丝篷车,一直冲到阶前,却载了个如没骨、弱不胜衣的陆兰芬。陆陆续续,翠琴坐了自拉缰的亨斯,张书玉坐了橡的轿式车,还有诗李苹香、榜状元林绛雪等,都枝招展,姗姗其来。一时粉白黛绿,燕语莺啼,顿把餐室客厅,化碧城锦谷。一群客人也如醉如狂,有哗笑的,有打闹的,有拇战的,有耳语的。歌唱声,丝竹声,闹繁华,好象另是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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