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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2/5)

原来从南城到龚尚书府第,两边距离差不多有七八里,唐卿一走,只一路想,忘其所以,倒也不觉路远。忽然抬起来,方晓得已到龚府前了,只见门先停着一辆华焕的大鞍车,驾着黑骡儿,两匹跟,一乌光可鉴;两个俊仆站在车旁,扶下一个红翎、紫脸乌髭的官儿,看他下车累赘,知新从外来的。端相面貌,似乎也认得,不过想不起是谁。见他一来,径到门房,拉着一个门公嘁嘁嗾嗾,不知叨登些什么。说完后,四面张一张,偷偷儿递过一个又大又沉的红封儿。那门公倒毫不在意地接了,正要说话,回忽见唐卿的亲随,连忙丢下那官儿,抢步到唐卿车旁:“主人刚下来,还没见客哩!大人要见,就请去。”唐卿下车,随着那门公,曲曲折折,领一座小小园里。只见那园里竹声松影,幽邃无尘,从一条石径,穿到一间四面玻璃的厅上。看那中,左边一座茅亭,笼着两只雪袂玄裳的仙鹤,正在好里刷翎理翮;右边一只大绿瓷缸,满满的清泉,养着一对玉的小,也在那里呷波唼藻。厅内架牙签,叉竿锦轴,陈设得雅绝。唐卿步厅来,那门公说声:“请大人且坐一坐。”说罢,转去了。磨蹭了好半天,才听见靴声橐橐,自远而近,接着连声叹息,很懊恼地说:“你们难不知我得了潘大人的信儿,心里正不耐烦,谁愿意见生客!”一人答:“小的知。原不敢回,无奈他给钱大人一块儿来,不

云说泼辣的话,句句刺心,字字见血,心里一阵冷一阵,面上红一回白一回。正盘算回答的话,忽听丫:“太太来了。”帘,张夫人就跨房来,嘴里说:“怎么,老爷跌了?”彩云忙站起迎接。张夫人就掀起帐:“跌坏了吗?”雯青:“没有什么,不过失脚跌一下,你怎么知的?”张夫人:“刚才门上来回,匡次芳要来见你,说是他新任放了日本使大臣,国书已领,立刻就要回南,预备放洋,特地来辞行的。我想次芳是你至好,想请他到里来,正要来问你一声,老妈们来说你跌坏了。我吓得了不得,就叫他们回绝了,自己一径来此。”雯青:“原来次芳得了日本钦差,倒也罢了。这事是谁来回的?”张夫人:“金升。”雯青:“看见阿福没有?”张夫人笑:“阿福肯这些事,那倒好了。”雯青:“这小仔学坏了,用不得了。”于是夫妻两人你言我语,无非又谈些家常,不必多述。

如今且说钱唐卿从雯青来,因想潘尚书连日请假,未知是否真病,不如城去看看,一来探病,二来商量雯青的事情,回城时再到龚尚书那里坐坐,也不为晚。主意打定,就吩咐车夫向南城而来。不多一会到了潘府门前,亲随递帖儿,就见一个老家人走到车旁,回:“家主大前儿衙回来,忽得了病,三日连烧不退,医生说是伤寒重症,这会儿里着哩!只好挡大人驾了。”唐卿愕然:“这样重吗?我简直不知,那么碍不碍呢?”老家人皱了眉:“难说,难说,肝风都动了!”唐卿:“既这么着,我也不便惊动了。”便叫改辕回城,顺去谒龚老。一路行来,唐卿在车中无事,想着潘尚书是当代宗师,万景仰的,倘有不测,关系非轻哩!因潘尚书病在垂危,又想到朝中诸大老没有个担当大事的人,从前经过大难的老敬王爷又不能来,其余旗人养尊优,更不必说了。就是满人里,除了潘公,枢廷只有理惺,臣只有龚和甫,是肯任事的正人。但中堂意气用事,见理不明;龚尚书世故太,遇事寡断;他如吏尚书祖锺武貌恭心险;协揆余同外正内贪:都是国有余,治国不足的人。若说我们同班里,自然要算庄焕英是独一的奇材了。余外余雄义、缪仲恩、俞书屏、吕旦闻,这些人不过备员画诺罢了。摆着那些七零八落的人才,要支撑这个内懮外患的天下,越想越觉危险。而且近来贿赂彰闻,苞苴不绝。里呢,亲近臣,移天换日;外呢,少年王公,颠波作狼,不晓得要闹成什么世界哩!可惜庄仑樵一班清党,如今摈斥的摈斥,老死的老死了。若然他们在此,断不会无忌惮到这步田地!唐卿想到这里,又不免提起从前庄寿香、何珏斋、顾肇廷一班旧友来,当时盛会,何等闹。如今寿香抚楚,珏斋抚粤,肇廷陈臬于闽,各守封疆,虽荣名显,然要再求昔日盍臂之盛,不可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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