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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2/4)

”指着菶如:“也就是这位菶兄的贵同乡。那日题目,是的《说文解字》,他不晓得,听人说是《说文》,他便找我问:‘这题目到底在许《说文》上的呢,还是段《说文》呢?’我那时倒没话回他,便:“老兄且不要问,回去明白了《说文》是谁着的,再问吧!’”那邻座的旗人笑:“这人你不要笑他,他到底还晓得《说文》,总算认得两个大字,比那一字不识、《汉书》都没有看过,倒要派人家写别字的多着呢!”菶如一听此话,不禁脸上飞红,着冷笑:“你们别指东说西的挖苦人。你们既讲究《说文》,这书我也曾看过,里最要,总不外声音意思两样。现在这个‘慨’字,意思不是叹气吗?叹气从心里发,自然从心旁,难人会叹气的吗?这就不通极了!你们说我没有读《汉书》,我看你们看的《汉书》,决然不是原版初印,上了当了!”尚秋见菶如动了气,就不敢言语了。菶如接着:“况且我们翰林的本分,该依着字学举隅写,才是遵王的理。偏要寻这僻字吓人,不但心术坏了,而且故违公令,不成了悖逆吗?”当时尚秋与那个旗人,都低着看卷,由他一人发话。不一时,卷看完,大家都来了。尚秋因刚才的话,怕菶如芥,特地走过来招呼:“菶兄,八瀛尚书那里,你今天去吗?”菶如正收拾笔砚,听了摸不着脑,忙应:“去什么?”尚秋:“八瀛尚书没有招你吗?今天是大家公祭何邵公哟!”菶如愕然:“何邵公是谁呀?八瀛从没提这人。喔,我晓得了,大家知我跟他没有情,所以公祭没有我的分儿!”尚秋忍不住笑:“何邵公不是今人,就是注《公羊》、《秋》的汉何休呀!八瀛先生因为前几天钱唐卿在湖北上了一个封事,请许叔重从祀圣庙,已经议准了。八瀛先生就想着何邵公,也是一个汉朝大儒,邀着几个同志议论此事,顺便就在拱宸堂公祭一番,略伸敬仰的意思。菶兄,你兴同去观礼吗?”菶如向来对于这事不愿与闻,想回绝尚秋。转念一想,尚书多日未去,好象过于冷落,看看时候还早,回去没事,落得借此通通殷勤,就答应了尚秋,一同来,上车向着南城米市胡同而来。

当时尚秋、菶如走书房,见正中炕上左边,坐着个方面大耳的长须老者,一手托着木锦面古书,低着在那里赏鉴,远远望去,就有一太平宰相的气概,不问而知为龚和甫尚书;右边一个胖胖儿面孔,两绺短黑胡,八字分开,屈着腰,凑近龚尚书,同看那书,那人就是写匾的伯怡先生。下面两排椅上,坐着两个年纪稍轻的,右面一个苍黑脸的,满面酒气,神情活象山西票号里的掌柜;左边个却是短短裁,鹅脸儿,红齿白的少年。这两个人,尚秋却不大认识。八瀛尚书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长旱烟袋,一面吃烟,一面同那少年说话;看见尚秋,就把烟袋往后一丢,立了起来。后面家没有防备,接个不牢“拍拉”一响,倒在地上。尚书也不,迎着尚秋:“怎么你和菶如一块儿来了?”尚秋不及回言,与菶如上去见了龚、成两老,又见了下面两位。尚秋正要问姓名,菶如招呼,指着那苍黑脸的:“这便是米筱亭兄。”又指那少年:“这是姜剑云,都是今科的新贵。”潘尚书接:“两位都是石农的得意门生哟!”上面龚尚

到得潘府门前,见已有好几辆大鞍车停着,门前几棵大树上,系着十来匹红缨踢,知有贵客到了。当时门上接了帖,尚秋在前,菶如在后,一同去,领到一间很幽雅的书室。满架图书,却堆得七横八竖,桌上列着无数的商彝周鼎,古斑斓。两面墙上挂着几幅横披,题目写着消夏六咏,都是当时名人和八瀛尚书咏着六事的七古诗:一拓铭,二读碑,三打砖,四数钱,五洗砚,六考印,都是拿考据家的笔墨,来的古今诗,也是一时创格。内中李纯客、叶缘常的最为详博。正中悬个横匾,写着很大的“巢”两个字,下边署款却是“成煜书”,知是满洲名士、国监祭酒成伯怡写的了。菶如看着,却不解这两字什么命意。尚秋是知潘公好奇的情,当时通候的书笺,还往往署着“白”两字,当自己的别号哩,所以倒毫不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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