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青听了，大惊失：“照先生说来，简直是大逆不，谋为不轨的叛党了。这人要在敝国，是早已明正典刑哪里容他们如此胆大妄为呢！”毕叶笑：“这里有个理，不是我糟蹋贵国，实在贵国的百姓彷佛比个人，年纪还幼小，不大懂得。世事，正是扶墙摸的时候，他只知自己该给皇帝的，哪里晓得天赋人权、万平等的公理呢！所以容易拿力去压。若说敝国，虽说政与贵国相仿，百姓却已开通，不甘，受骗，就是刚才大人说的‘大逆不，谋为不轨’八个字，他们说起来，皇帝有‘大逆不’的罪，百姓没有的；皇帝可以‘谋为不轨’，百姓不能的。为什么呢？土地是百姓的土地，政治是百姓的政治，百姓是人翁，皇帝、政府不过是公雇的帐伙计罢了！这，说话，在敝国骗皇帝听了，也同大人一样的大怒，何尝不想杀尽拿尽。只是杀心一起，血雨，此饷彼酬，赫赫有声的世界大都会圣彼得堡，方方百里地，变成皇帝百姓相杀的大战场了。”雯青越听越不懂，究竟毕叶是外国人，不敢十分批驳，不过自己咕噜：“男的还罢了，怎么女人家不谨守闺门，也来胡闹？”毕叶连忙摇手：“大人别再惹祸了！”雯青只好闭不语，彼此没趣散了。斯时萨克森船尚在地中海，这日忽起了风狼，震得实在厉害，大家困卧了数日，无事可说。直到七月十三日，船到瓦，雯青谢了船主，换了火车，走了五日，始抵德国柏林都城。

到傍晚时候，毕叶也来雯青，其时次芳等已经散了。毕叶就说起早上的事：“船主质克另要谢仪，罚款则俟到德京由彩云直接付，均已面议妥协，叫彼先来告诉雯青一声。”雯青只好一一如命。彼此又说了些后悔的话。雯青又问起：“这姑娘到底在什么会？”毕叶：“讲起这会，话长哩。这会发源于法兰西人圣西门，乃是平等主义的极端。他的宗旨，说世人侈言平等，终是表面的话，若说内情，世界的真权利，总归富贵人得的多，贫贱人得的少；资本家占的大，劳动的人占的小，哪里算得真平等！他立这会的宗旨，就要把假平等成一个真平等：无国家思想，无人思想，无家族思想，无宗教思想；废币制，禁遗产，冲决网罗，打破桎梏；皇帝是仇敌，政府是盗贼，国里有事，全国人公议公办；国土是个大公园，货是个大公司；国里的利，全国人共享共享。一万个人，合成一个灵魂；一万个灵魂，共抱一个目的。现在的政府，他一概要推翻；现在的法律，他一概要破坏。掷可惊可怖之代价，要购一完全平等的新世界。他的会派，也分着许多，最激烈的叫‘虚无党’，又叫‘无政府党’。这会起源于英、法，现在却盛行到敝国了。也因敝国的政治，实在专制；又兼我国有一班大文家，叫赫尔岑及屠格涅夫、托尔斯泰，以冰雪聪明的文章，写雷霆锐的思想，这议论，就容易动人听闻了，就是王公大人，也有会的。这会的势力，自然越发张大了。”

定，彩云方把方才的话，从告诉一遍，一万克，彩云却说了一万五千。雯青方略放心，听见要拿一万五千克，不免又懊恼起来，与彩云商量能否请质克去说说，减少些。彩云撅着嘴：“刚才要不是我，老爷命都没了。这时得了命，又舍不得钱了。我劝老爷省了些神吧！人家一任钦差，哪个不发十万八万的财，何在乎这一儿买命钱，倒痛起来？”雯青无语。不一会，男女仆人都起来伺候，雯青、彩云照常梳洗完毕，雯青自有次芳及随员等相陪闲话，彩云也仍过去学洋文。早上的事，除船主及同病相怜的毕先生同时也受了一番惊恐外，其余真没一人知。

在德国自有一番迎接新使的礼节，不必细述。前任公使吕卒芳了篆务，然后雯青率同参赞随员等一同署。连日往谒德国大宰相俾思麦克，适遇俾公事忙，五次方得见着。随后又拜会了各大臣及各国公使。又过了几月，那时恰好西历一千八百八十八年正月里，德皇威廉第一去世，太飞蝶丽新即了日耳曼帝位，于是雯青就趁着这个当儿，觐见了德皇及皇后维多利亚第二，呈递国书，回来与彩云讲起觐见许多仪节。彩云忖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