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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2/3)

雯青看完,彷佛打个焦雷,当着众人,不免就嚎啕大哭起来。宝廷同众幕友,大家劝,无非是“为国自重”这些话。雯青要连夜赶回南昌,大家拗不过,只好依从。宝廷自与雯青作别过船,连了数日,与珠儿趁到沪。在沪上领略些洋场风景,就回北京他的满洲名士去了。

宝廷回房,不一会,珠儿捧着盆脸,冉冉地房来。宝廷见她来,趁她一个不防,抢上几步,把小门顺手关上。这门一关,那情形可想而知。却不正当两人难解难分之际,忽听有人喊:“得好事!”宝廷回过,见那老婆圆睁着,把帐揭起。宝廷吃一吓,赶着爬起来,却被婆两手:“且慢,看着你猪儿生象,乌鸦凤凰,面儿光光嘴儿亮,像个人样儿,到底是包草儿的野胚,不识羞,倒要爬在上面,欺负你老娘的血来!老娘不怕你是皇帝本家,学台大人,只问你官人民女,该当何罪?拼着丑,捆着你们到官里去评个理!”宝廷见不是路,只得哀求释放:“愿听妈妈罚,只求留个面。”珠儿也哭着,向他妈千求万求。那婆顿了一回:“我答应了,你爹爹也不饶你们。”珠儿:“爹睡哩,只求妈遮盖则个。”婆冷笑:“好风凉话儿!怎么容易吗?”宝廷:“任凭老妈妈吩咐,要怎么便怎么。”那婆想一想:“也罢,要我不声张,除非依我三件事。”宝廷连忙应:“莫说三件,三百件都依。”老婆:“第一件,我女儿既被你污了,不你有太太没太太,娶我女儿要算正室。”宝廷:“依得,我的太太刚死了。”婆:“第二件,要你拿四千银遮盖钱;第三件,养我老夫妻一世衣。三件依了,我放你起来,老儿那里,我去担当。”宝廷:“件件都依,你快放手吧!”婆:“空白话,你们官人翻脸不识人,我可不上当。你须写上凭据来!”宝廷:“你放我起来才好写!”真的那婆把手一推,宝廷几乎跌下地来,珠儿趁着空,一溜烟跑回房去了。

那珠儿笑:“天好冷呀,大人怎不多睡一会儿?”宝廷笑:“不知怎地,你们船上睡不稳。”说着,就走近女边,在她肩上一把:“穿的好单薄,你怎禁得这般冷!我知你也是一夜没睡。”珠儿脸一红,推开宝廷的手低声:“大人放尊重些。”就挪嘴儿望着舱里:“别给妈见了。”宝廷:“你给我打盆脸来。”珠儿:“放着多少家人,倒使唤我。”嗤的一笑,抢着脸盆去了。

话分两。却说雯青当日赶回南昌,报了

宝廷慢慢穿衣起来,被婆着,一件件写了一张永远存照的婚据。婆拿着,扬扬得意而去。这事当时虽不十分丢脸,他们在房舱闹的时候,那些手家人那个不听见!宝廷虽再三叮咛,哪里封得住人家的嘴,早已传到师爷朋友们耳中。后来考完,回到杭州,宝廷又把珠儿接到衙门里住了,风声愈大,谁不晓得这个祝大人讨个江山船上人老婆!有些好事的《竹枝词》,贴黄莺语,纷纷不一。宝廷只没听见。珠儿本是风月班弹歌唱,工。宝廷着实地享些艳福,倒也乐而忘返了。一日,忽听得庄仑樵兵败充发的消息,想着自己从前也很得罪人,如今话柄落在人手,人家岂肯放松!与其被人首,见快仇家,何如老老实实,自行检举,倒还落个玩世不恭,不失名士的统。打定主意,就把自己狎旷职的缘由详细叙述,参了一本,果然奉旨革职。宝廷倒也落得逍遥自在,等新任一到,带了珠儿,游了六桥、三竺,逛了雁、天台,再渡钱塘江到南昌,游了滕王阁,正折到九江,想看了匡庐山,便乘到沪,由沪回京。不想这日携了珠儿,在浔江上正“小红低唱我箫”的时候,忽见了雯青也在这里,宝廷喜望外,即了过来。原来宝廷的事,雯青本也知些影响,如今更详细问他,宝廷从至尾述了一遍。雯青听了,叹息不置,说:“英雄无奈是多情。吾辈一生,总情关情海,真个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功名富贵,直刍狗耳!我当为宝翁浮一大白!”宝廷也兴起来,就与幕友辈猜拳行令,直闹到月落参横,方始回船傍岸。到得岸边,忽见一家人手持电报一封,连忙走上船来。雯青忙问是哪里的,家人:“是南昌打来的。”雯青拆看,见上面写着:

也叹一气,咳一回嗽,直闹个整夜。好容易到天亮,宝廷一人悄地起来,满船人都睡得寂静,只有两个手,咿哑咿哑的在那里摇橹。宝廷借着要脸,手里拿个脸盆,推门来,走过那房舱门,那小门也就轻轻开了,珠儿穿一件红棉袄,笑嘻嘻地立在门坎上。宝廷没防她来,倒没了主意,待走不走。

九江府转学宪金大人鉴:奉苏电,赵太夫人八月十三日辰时疾终,速回署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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