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五娘谢了众人,绕城中逢人便问,一日并无踪迹。过了两日,吃了早饭,又入城来寻问。不端不正,走到新桥上过,正是:
事有凑巧,物有故然。
只见河岸上有人喧哄,说道:“有个人死在河里,身上穿领青衣服,泛起在桥下水而上。”
程五娘听得说,连忙走到河岸边,分开人众一行时,只见水面上漂浮一个死尸,穿着青衣服,远远看时,有些相象。程氏就乃大哭道:“丈夫缘何死在水里?”
看的人都呆了。程氏又乃告众人:“那个伯伯肯与奴家拽过我的丈夫尸首到岸边,奴家认一认看。奴家自奉酒钱五十贯。”
当时有一个破落户,叫名王酒酒,专一在街市上帮闲打哄,赌骗人财。这厮是个泼皮,没人家理他,当时也在那里,看程五娘许说五十贯酒钱,便乃向前道:“小娘子,我与你拽过尸首来岸边,你认看。”五娘哭罢,道:“若得伯伯如此,深恩难报!”
这王酒酒见只过往船,便跳上船去,叫道:“梢公,你可住一住,等我替这个小娘子拽这尸首到岸边!”当时王酒酒拽那尸首来。王酒酒认得乔家董小二的尸首,口里不说出来,只交程氏认看。只因此起,有分交高氏一家死于非命。直叫:
高氏俱遭囹圄苦,好色乔郎家业休。
闹里钻头热处歪,遇人猛惜爱钱才;
谁知错认尸和首,惹出冤家祸患来。
此时,王酒酒在船上将竹篙推那尸到岸边来,程氏看时,见头面破肉却被水浸坏了,全不认得。看身上衣服,却认得是丈夫的模样。号号大哭,告言王酒酒道:“烦伯伯同奴去买口棺木来盛了,却又作计较。”
王酒酒便随程五娘到褚堂仵作李团头家,买了棺木,叫了两个火家,来河下捞起尸首,盛了棺内,就在河岸边存着。那时新桥下无甚人家住,每日只有船只来往。程氏取五十贯钱谢了王酒酒,王酒酒得了钱,一径来到高氏酒店门前,以买酒为名,便对高氏说:“你家原何打死了董小二,丢在新河桥内,如今泛将起来,你道一场好笑!那里走一个来错认做丈夫尸首,买具棺木盛了,改日却来安葬!”大娘子道:“王酒酒,你莫胡言乱语,我家小二偷了我首饰、衣服在逃,追获不着,那得这话!”王酒酒道:“大娘子,你不要赖!瞒了别人,不要瞒我。你今送我些钱钞买求我,便等那妇人错认了去;你若白赖不与我,我就去本府首告,叫你乞一场人命官司。”高氏听得,便骂起来:“你这破落户,千刀万剐的贼,不长进的乞丐!见我丈夫不在家,今来诈我!”
王酒酒被骂大怒,便投一个去处,有分叫乔家一门四口性命。能杀的妇人到底无志气,胡乱与他些钱钞,也不见得此事:
雪隐鹭鸳飞起见,柳藏鹦鹉语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