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要挑起事端?
章林坡笑笑说,在我淮上州,我二一二师是名正言顺的抗日部队,哪里都是我们的地盘。况且眼下日军尚未投降,战争并没有结束。我部调整部署,乃情理之中。
杨邑说,这完全是欲盖弥彰。淮上支队又不是傻子,他不会看不出我们的下一步棋。
章林坡说,有些事情啊,他看得出说不出。我们的理由是正当的。他若反对,你就是扣一顶争名夺利暗中资敌的帽子,他也不得不戴上。本人深信,这一次他们不敢挑剔,如果挑了,那就是破坏抗战,后果自负。
当天晚上,杨邑辗转不眠,几次从床上跳下来,想写点东西,一会儿想写辞呈,一会儿想给陈秋石写一封信,信里什么也不说,就是叙旧话别,道一声珍重,或许多少也能宽慰一下愧疚的心。
可是几次拿起笔来,却不知道怎么开头。索性扔掉笔,把作战地图翻出来摊开,去看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
从图上看,棋仙寺和罗集分别在杜家老楼东北和西南,距杜家老楼均不过二十里路,中间隔着一条西汲河。这里是杜家老楼的南北大门,长期为淮上支队防守,棋仙寺有一个营的兵力,罗集有两个连队。自从陈秋石来了之后,又有所加强。除了这些正规武装,还有几个区中队和一部分民兵,明里暗里,虚虚实实,谁也搞不清楚那里有多少部队。但有一点杨邑清楚,作为咽喉要地,淮上支队是绝不会轻易让二一二师在那两个地方染指的。章林坡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要派兵进驻这两个地方,难道他真的相信淮上支队会俯首帖耳?恐怕不是,没准这正是章林坡设下的圈套,他就是要以抗日为名,在那里挑衅,激怒淮上支队。一旦淮上支队动武,那么,二一二师的四个精锐团就可以从三个方向进攻杜家老楼,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显然,这不是章林坡自作主张,这个打算来自上峰。
杨邑的苦恼在于,这件事情怎么跟陈秋石谈。如果像章林坡说得那样,那就太无耻了,太流氓了,那样的话他杨邑说不出口。
这一夜杨邑想了很多方案,他甚至有一阵冲动,借检查防务之机,披挂整齐,一走了之。可是走了又怎么办?自己十八岁从军,已经二十三年了,跟晚清余孽作战过,跟军阀走狗作战过,跟日本鬼子打得不可开交。眼看抗战快要结束了,他也可以衣锦还乡了,没想到风云突变,节外生枝,时局又变得这样凶险,又要同他的盟友和学生开战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
七
一个月后,赵子明返回淮上支队。
韩子君没有回来,他已经被任命为江淮军区副司令员了。蹊跷的是,司令员空缺,却没有让陈秋石接替,而是让他仍以副司令员的身份代理司令员职务,负责淮上支队的军事领导。
陈秋石对这个安排略微感到意外,赵子明零零星星地透露了一些内部情况,其实也是提醒他,军区和省委有几个首长认为他同国军来往密切了一些,担心他在新的战争面前转不过弯,所以暂时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陈秋石惟有苦笑。
赵子明带回来一份绝密文件,鉴于抗日战争进入最后的关头,部队要抓紧当前的间隙,领导层进行整编,基层突击练兵。防区要重新勘定,军事要塞要加强兵力。而这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内紧外松,部队训练仍以日军为作战对象。
陈秋石当下就明白了,部队要应变,要防止国民党军二一二师抢地盘。
陈秋石说,官亭埠战役虽然胜利了,但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暴露了我们的指挥员有勇无谋的不足,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空当,办一个军政随营学校,一方面学文化学政策,一方面提高指挥员的战术水平。
赵子明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官亭埠战役是你具体指挥的,大捷全胜,怎么能说我们的指挥员有勇无谋?
陈秋石说,官亭埠战役只能说达到了战役目的,要说大捷全胜那是自欺欺人。胜利也是事实,但那其中有很多是以勇代谋,靠人海战术,靠流血牺牲取得的。对此我一直心存不安,我希望能尽快地提高部队的战术水平,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么多的牺牲了。
赵子明见陈秋石态度强硬,怕激怒了这尊神,降低嗓门说,秋石同志,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集中搞战术训练恐怕来不及了,效果也不会太好,部队还是立足互帮互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