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说:“每人带根支撑木,以备应急!”
“锥子班”的战士们扛着圆木,一个接一个地从枣木太师椅和刘琴琴面前走过,踏着十几米高的石阶,一一登上导洞。
琴琴忽然感到孤单。她回头看了看宝椅,它没有什么不安全的。接着紧跑几步,跟在最后一名的陈煜后面,登上了台阶。站在洞口的彭树奎叫住了她:“琴琴,照指导员的命令办,——你留在外面。”
琴琴很不情愿,她不愿在这种时候离开班集体。她用求
救的目光望着陈煜。
陈煜莫名其妙地朝琴琴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听班长的话,回去吧,——它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琴琴仍站立不动。
陈煜登上石阶,在洞口又回头朝琴琴微微一笑…
琴琴明白了陈煜的心思。“它的安全”实际上是“她”的安全。他用顽皮的眼睛和微笑告诉她:放心,我们会回来的…这一切等于说出了那说不出口的字眼:“我爱你…”两心相许,用不着山盟海誓。妈妈可以放心,陈煜是值得信赖的。凭着少女的敏感,琴琴相信陈煜是深深爱她的。虽然这种爱还具有兄长般的厚重和责任感。这是因为她还稚嫩,还脆弱,还需要有父亲、兄长一样男子汉的胸膛,去为她抵挡生活中的刀风剑雨。但是,她会逐渐成熟的、坚强的。会有一天她与他携起手来,共同挽起生活的重轭。那时,爱也就成熟了…
四个导洞中的钻机,先后轰响起来,一声声紧揪着琴琴的心。她仿佛觉得那“突突”声响是她与陈煜离别的警钟。她感到陈煜适才那含情的一瞥,是在向她做最后的诀别。
她不安地在导洞下徘徊着,徘徊着…
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从首长休息室里传来。
琴琴猛然想起那把宝椅,赶忙跑进休息室。室内拱顶一角,支撑木已被压塌,枣木椅子上落满了泥石。她未敢稍有迟疑,急忙扑过去,抓住椅子的扶手,使尽全身力气,却没搬动。她又抓住椅背,拼命往外拖,碎石,噼里啪啦地掉在她的肩上、臂上、安全帽上,她怕极了,但始终不敢撒手。她想起指导员的交代:“政治生命!”爸爸因为薄薄的一纸文稿,使伞家背上了山一般沉的十字架;营长一句牢骚话,引来撤职杏办和骇人的大批判;一个茶杯盖上摔掉的瓷疙瘩,曾使“锥子班”险遭大难…眼下,何况是她——右派的女儿,希望获得“政治生命”的人!她本能地预感到失去宝椅带来的灾难,比塌方更可怕。惊骇加上焦急,使她像撕裂了喉咙似
的尖叫了一声:“啊——”椅子终于被拖动了,刚挪动了几步,一块簸箕大的石块裹着泥沙砸落下来!她,一下倒在血泊中…
就在这一瞬间“锥子班”的导洞里也訇然发出一声巨响!